第四十八章
大牙沒想到真的會找到鹽, 震驚完後，又低頭啃了口泥，鹹的。然後看看阿銀, 又跑到彆的地方啃了口泥，這裡也是鹹的, 再啃, 還是鹹的。
兩隻豹子就跟‘犁地’一樣, 從湖邊一頭啃到了緩坡背麵另一頭，鹹的、鹹的、全是鹹的, 甚至背麵遠處時更鹹了，那裡寸草不生，一些泥土在月光下隱約泛著白色。
“嗷嗚。”是鹽，可是這是泥, 總不能烤肉抹泥巴吧？花豹激動完了問，眼裡並沒有退意, 甚至是埋頭苦思解決辦法, 但他想不到，隻是退一步想：大不了就吃鹹泥巴。
銀色豹子歡快多了，很有信心嗷嗚。
我哥哥一定知道怎麼做的, 我哥哥最厲害了。
要是之前來的路上，花豹這麼聽了, 壓根不信，甚至聽都不聽, 現在——現在不一樣了, 花豹點點頭，“嗷嗚嗚。”你說得對，你哥哥都能知道這裡有鹽, 他也許有什麼辦法。
大牙的這句話，比誇讚阿銀還要讓阿銀高興，阿銀呸掉嘴裡的泥，要不是這裡是猛獁象的地盤，他真的很想衝天嗷嗚嗷嗚兩聲。
泥吧怎麼成為鹽這是之後的問題，現在麵臨的問題是：如何帶走泥巴。
這是一件小事。
大牙：我們可以去打獵，正好吃飽肚子，扒了它們的皮，用來裝泥馱回去。
阿銀：這樣會不會太久了我怕哥哥擔心我。
大牙：那你說怎麼拿回去？要是再磨嘰，回去會更晚，而且白天猛獁象會來這裡，要等晚上再來挖。
這樣就又要耽誤一天一夜。阿銀一想到部落裡哥哥，先是開心，又有點害怕，不是怕哥哥罵他，是怕哥哥擔心他。
但此時也沒彆的好辦法了。
於是阿銀不再猶豫，果斷點點頭，由著大牙帶路，兩隻豹子繞過湖水，往森林裡去了，大牙正好想熟悉熟悉地形，彆的沒發現，倒是先看到了一顆苦樹汁樹。
大牙想到這玩意，阿銀能爽快吃掉，頓時：……默默繞開。
這一晚上，兩隻豹子跑出了猛獁象地盤外，先是遇到了馬群，阿銀搖搖頭，大牙：“我也沒說要抓這個。”他抬頭看了眼遠處，仔細感受著什麼，大牙決定了方向，“那邊，角鹿。”
阿銀跟在後麵，問怎麼知道是角鹿。
大牙奔跑速度沒有降低，空中傳來嗷嗚聲：空氣裡有角鹿的味道，雖然過了春天發-情期，味道淡了很多，但是這種角鹿，尤其是雄鹿獨有的味道，有一些香氣，特殊的香氣。
阿銀便仔細嗅空中的味道。
月亮懸掛高處，兩隻豹子終於找到了角鹿地盤，健壯的雄鹿在最外圈，圍著母鹿同幼崽，大牙和阿銀分彆趴在樹上，等待合適的機會，狩獵。
狩獵過程，阿銀沒問過問題，靜心的等待。而大牙偏頭看了眼阿銀，確認對方確實是在不遠處的樹杈上，這家夥已經學會了降低存在了，還算不錯。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這片大地上。
卓岩昨晚基本沒怎麼睡，他一閉眼睛睡得很輕很輕，然後就是半睡半醒間的夢，很真實，有夢到阿銀在外麵打獵，很厲害抓到了犀牛，高高興興的像隻小狗似得搖著尾巴，不用阿銀說話，卓岩都知道阿銀肯定想說哥哥我打到犀牛了。
但下一幕，血就濺到了他的臉上。
阿銀的血，還有犀牛的血。
或者他變成了阿銀，死在了猛獁象的腳下，大口大口吐著血。
卓岩被夢裡內容驚醒過來，下意識看向門口，漆黑黑一片，什麼都沒有，他額頭冷汗，身邊沒有阿銀，不願去回想剛才夢裡內容，但依舊深入腦海，像是曾經發生過一樣。
……可能之前阿銀被犀牛踩過，小鹹說過阿銀大口大口吐著血，那時候阿銀還不叫阿銀，叫白毛仔。
卓岩亂七八糟想著，起床喝了口水，阿銀可機靈了，不會那麼傻，他要做的就是鎮定，等阿銀回來，然後——
揪阿銀耳朵，告訴阿銀以後有什麼事都要告訴他。
不過後半夜確實是睡不著了，原本外麵很是安靜，後半夜時卓岩感覺不對勁，說不上來，直到他走近門口，聽到外麵窸窸窣窣的聲，很快還有他家牙豬嚎叫聲。
嗷嗷嗷的嚎叫。
卓岩往後退，並不敢開門，甚至用他家的頂門棍將門中間頂上，心裡想：牙豬你自求多福，不行快跑吧。
外麵動靜開始大了，伴隨著豹子吼聲，應該是今晚的巡邏隊獸人，看來確實有東西闖進了部落。
很快動靜沒了，靜悄悄的，豹子吼叫了兩聲。
卓岩也不敢開門，知道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卓岩才打開了門，第一件事先去雞舍，兩隻雞帶著雞仔嚇得瑟瑟發抖，躲在洞裡麵不出來。
不過沒受傷。
牙豬沒在。牙豬幼崽長得飛快，天氣一天熱過一天，早都不呆在雞舍裡了，平時散養，自己找吃的養自己，後來卓岩給在坡下臨時掏了個洞，搭了個簡易豬圈——跟兔子洞沒多遠。
卓岩急忙往坡下去看，先是鬆了口氣，沒見到血跡，走近一看，豬圈空了，牙豬沒在，遠處的兔子縮在洞裡不探頭。
“沒在就沒在。”跑了總比被什麼吃了強。
養了這些天，不知不覺也是有點感情在的。
一直到再亮一些，部落傳來梆梆梆的聲，卓岩現在會分辨了，要是分肉，梆聲比較輕快，要是急事比較猛烈。
大家到了廣場。
阿森還有半個肩膀受傷的電，幾位獸人都在。
卓岩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幾條鬣狗摸了進來，聞到了一些腐肉的味道，他家距離部落最近，不僅是他家，後麵幾個洞口一些肉被啃了。
昨天犀牛肉太多了，一些亞獸人背著很多肉回洞，根本吃不完又舍不得浪費，學著曬肉，洞口多多少少都有些味道痕跡，還有些亞獸人洞裡沒獸人，一些腐爛的肉沒能丟遠，就丟在洞口附近。
……幸好，沒有人員傷亡。
鬣狗的肉是吃不了的，這家夥什麼都吃，腐肉也不挑，草原垃圾回收桶似得，除非是到了餓死那一步，獸人們是不會吃鬣狗的——有的獸人寧願餓死都不啃鬣狗的。
“今天開始加強部落巡邏。”
“發臭腐爛的肉拿過來，全丟遠了。”阿森說著。
亞獸人們紛紛回家取肉，昨天才領到了很多犀牛肉，壞了一大半根本吃不了，還給部落招了不安，大家都有些惶惶，現在部落獸人越來越少了，距離族長回來還有好久。
不知道之後怎麼辦。
阿森說完，去找電和馬哈，他要看看兩人的傷勢，現在部落需要獸人。
大早上很快處理完腐肉，阿森臉色難看的從馬哈洞的方向出來，多雨和另外一位獸人跟上前，兩人神色都有些愧疚難安，多雨提議他們倆今天可以去外麵看看，獵一些小的獵物。
“之前的肉還能頂一頂，先警戒兩天。”阿森說。
多雨點點頭，和夥伴去部落外巡邏了，倆人都有點後悔之前的行為，“我以為隻是馬哈和電比賽獵物，也沒想過會這樣。”、“誰知道電和馬哈都受傷了。”
“其實犀牛獵的太多了，族長以前說過的……”
但是那會他們倆人誰能勸住馬哈？再者，倆人也想成為部落裡最勇猛強悍的獸人，帶回去獵物越多，部落裡亞獸人們會歡迎崇拜的目光讚賞他們。
所以才……
石頭現在走哪裡背著妹妹，不許大雲亂跑亂爬了，不許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大雲嗷嗚嗷嗚叫，因為有點無聊，但還是隻能聽哥哥的。
“我大哥二哥也出去巡邏了。”
“我阿父去找阿森了。”阿曼把弟弟也帶過來了。
幾人在卓岩洞裡說話，主要是來看看卓岩怎麼樣的，阿曼的小學生弟弟一聽到大家說昨晚鬣狗的事情，是揮著胳膊說：“那是沒遇到我，遇到了我——”
阿曼毫不留情的一把按住了弟弟腦袋。
小學生弟弟嗷嗷嗷的叫，“你少看不起我二哥，我以後會是部落裡最勇猛的獸人，那些鬣狗算什麼哼！它們吃我一爪子。”
因為太過憤怒，小學生弟弟當眾沒控製好變成了獸形，一隻身材像中型犬的小花豹，雖然過了幼崽喝奶階段，但顯然稚氣未脫，嗷嗚嗷嗚就要往外跑。
被阿曼一把揪住脖頸，小學生花豹瘋狂逃竄，拉的阿曼一個趔趄，然後阿曼受不了了，眾目睽睽之下在洞口啪啪啪捶花豹毛茸茸的屁股。
卓岩：……
中二小學生，以前阿曼還給他介紹過。
現在也懂，為什麼阿曼獸父這次不去換鹽隊，因為阿曼弟弟越來越中二和皮了，得有人鎮壓。
石頭再看看大雲，“你要是跟他一樣，我也揍你。”
大雲捂住了屁股。
洞裡吵吵嚷嚷的，卓岩也跟昨天乍聽到消息時心態不一樣，更彆提那些夢，被午後太陽一燙，夢就是夢，全散了。
“卓岩哥，你彆擔心。”小鹹巴巴看卓岩哥說。
“我還是會擔心，但我覺得阿銀和大牙在一起，比他一個人去要安全一些。”卓岩又想到大牙伴侶叢綠說的話，“他肯定舍不得我的，不會做傻事。”
鹽沒找到就沒找到，反正換鹽隊會回來的，遲早有鹽吃。
阿銀又不是大傻子。
“我覺得大牙人還挺好的。”阿銀分隊伍要單獨走，大牙跟上了。
阿曼一邊啪啪啪打弟弟，一邊大聲說：“大牙在部落裡狩獵可猛了，就是不愛搭理人，教阿雷也很凶，不過阿雷確實很厲害，比阿達還要厲害一些。”
石頭點頭，阿雷是年輕一批裡麵最厲害的。
“那他為什麼想不開去獵猛獁象？”卓岩問。
大家都搖頭，誰都不知道為什麼。幾個人陪卓岩聊天說話，一天平平安安過去，天剛黑，石頭阿曼小鹹三人結伴就回去了。
卓岩開始頂了木門，夜晚不打算出門了。
這一晚上他睡得比昨晚好一些，還夢到了阿銀回來，渾身臟兮兮的沾著泥巴，衝他討好的笑還要搖尾巴，等他一個接近，捏住阿銀脖頸後的皮毛，然後他就跟阿曼似得，舉手，落下，啪啪啪捶阿銀屁屁。
不過跟阿曼弟弟嗷嗷叫掙紮不同，夢裡阿銀尾巴搖的快跟螺旋槳了，看上去很……開心興奮。
卓岩：……這次也是被夢嚇醒了。
洞外窸窸窣窣聲，卓岩聽了一會很快又沒聲音，也沒聽見豹子吼聲，一直到翌日清晨，太陽光照進洞口，外頭小鹹敲門，卓岩才打開門。
“你們看到外麵有什麼了嗎？”
“卓岩哥你怎麼不開門，嚇死我了。”
“卓岩你今天起的這麼晚？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幾人同時說話，後來一頓，卓岩把昨晚窸窸窣窣聲說了，石頭去看了圈，說：“沒有，你家門口沒什麼血跡，也沒腳印。”
卓岩也出去了，等他到了坡下一看，原本空蕩蕩的豬圈，他家牙豬正在那兒呼呼大睡。卓岩：？？
竟然回來了。
看來昨晚窸窸窣窣聲是牙豬搞的。
那沒事了。
這一天大家去河邊洗澡涼快涼快，卓岩體感溫度又升了好幾度，然後聽阿曼說夏天來了。卓岩：夏天可算是來了。這就是夏天啊。
“卓岩，阿銀還沒回來嗎？”阿白來問。
其他河邊的亞獸人圍上前，小鹹正急給阿白使眼色，但是阿白看不明白，還問小鹹眼睛是不是進飛蟲了。小鹹放棄了，說：“卓岩哥這兩天都好多了，你們彆提這個事了。”
“原來是這樣啊。”阿白才反應過來，不過說：“卓岩，你彆太擔心了，以前阿銀受那麼重的傷都被你撿到了，這次肯定也沒事的。”
“對啊。”
“我聽說阿銀跑到猛獁象是去找鹽了？”另外一位亞獸人看向卓岩，“那裡不會有的，鹽隻有羽人集市才有，猛獁象很危險。”
“卓岩你要告訴阿銀的。”
“好像是卓岩跟阿銀說有鹽的。”
背後兩位亞獸人閒聊說了起來，並不是指責卓岩意思，阿白幾人瞬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們看看卓岩，實在是不明白卓岩怎麼會胡說八道騙阿銀，害阿銀跑到猛獁象那兒。
要是以前的卓岩，他們也不會來關心問一問，現在知道卓岩人很好，很聰明，還很大方幫助他們，但猛獁象有鹽這個事情——
沒有人信的。
大家尷尬了會，後來卓岩點點頭說阿銀應該快回來了，其他人忙附和說對，後來大家散了，卓岩和小夥伴幾個在河裡遊泳，河水都有點像溫泉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