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老師!”
“夫子!”
林星和謝明月眼睛一亮,不由地同時大喊出聲。
蕭長旭被竹箭射中,捂著傷口,連連後退,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月光普照,數百個死士將關雎殿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關雎殿的宮人跪了一地,貼身保護皇帝的十來個侍衛,全部被死士按住,或殺或降,佩刀佩劍丟了一地。
祝青臣手持長弓,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見兩個學生狼狽的模樣,目光一沉,神色微凜,比月色還冷。
祝青臣?祝、青、臣!
那個他從沒放在眼裡的學官?
所以他沒去南屏縣上任,他也沒死,他是去……
緊跟著,祝青臣身邊的人淡淡地開了口。
“祝卿卿,劇情設定是他中了一箭,擦破點皮而已。你怎麼沒瞄準,紮在他肩膀上了?”
“這有何難?再來一箭就是了。”
蕭長旭的眼睛睜得更大,岐王……
祝青臣身邊那個人是岐王!他也沒死!
蕭長旭瞬間就明白了一切,可是容不得他多想,祝青臣便從箭囊裡取出一支箭,搭弓引弦,再次對準了他。
李鉞騎著馬,與祝青臣並肩而立。
他抬起手,把祝青臣弓弦上的箭往外推了推,耐心教他:“這樣,瞄準。”
蕭長旭連滾帶爬地衝上前,想要撿起地上侍衛的佩刀。
可是他還沒跑出去一步,“嗖”的一聲,又一支竹箭紮進他的另一邊肩膀,打得他身形一晃,連連後退。
“唉——”李鉞歎了口氣,一臉惋惜地搖搖頭,“祝卿卿,又紮歪了。”
祝青臣勾了勾唇角,淡淡道:“那就再來一箭,直到擦破皮為止。”
這可是“火葬場”劇情的要求,他們必須滿足。
今天就算把蕭長旭紮成刺蝟,也必須滿足他擦破皮的願望!
反派係統終於回過味來:“不是,你倆擱這兒L點我呢?”
兩個人都沒理會它,李鉞拿起自己十石的重弓,從箭囊裡抽出一支鐵箭:“我試試。”
這回是“咚”的一聲巨響。
李鉞皺眉,疑惑地看著手上的弓箭。
不是,他還沒射箭呢,難道他終於練成了“隔山打牛”?
隻見蕭長旭跪倒在地,似乎已經暈死過去。
祝青臣蹙眉,將手裡弓箭丟給李鉞,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大步走上台階。
“祝卿卿,說不定他是裝暈,回來。”
李鉞不放心,連忙把弓箭交給副將,扶著腰間佩刀,跟了上去。
月色清冷,祝青臣跨過門檻,來到兩個學生麵前。
兩個學生都狼狽極了。
林星還好些,額頭上的大包好了,結果方才與蕭長旭搏鬥,臉上又被瓷枕的碎片劃出一些細小的傷口
。
謝明月就更慘了,脖子上是深深的掐痕指印,嘴角淌著血,左邊臉頰上是高高腫起的巴掌印,甚至滲出了血絲。
林星看見他來,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老師,我還以為我們要死了……”
謝明月啞著嗓子,同樣喊了一聲:“夫子。”
祝青臣定定道:“有老師在,不會死的。”
祝青臣認真地看著他們,似乎要將他們臉上的傷看清楚,隨後繞過他們,在蕭長旭麵前停下腳步。
蕭長旭癱倒在地,看不清臉,更不知是死是活。
祝青臣和李鉞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李鉞會意,一伸手,揪住蕭長旭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拽起來,順便按住他蠢蠢欲動的手,一拗腕骨,直接卸掉他手裡緊緊攥著的碎瓷片。
李鉞把碎瓷片丟得遠遠的:“彆裝死。”
蕭長旭紋絲不動。
祝青臣回過頭,看了一眼謝明月臉上的巴掌印,轉了轉手腕上的皮質束袖。
下一刻,同樣一巴掌,狠狠地落在蕭長旭的臉上。
啪——
一聲脆響,蕭長旭被打醒了。
或者說,他本來就是在裝暈。
他抬起頭,尖叫道:“賤人!你們都是一夥的!禁軍在哪?救駕!快救駕……”
祝青臣又看了林星一眼,隨後按著蕭長旭的腦袋,對著牆壁,狠狠一摜,砸得他眼冒金星。
就你打我學生耳光是吧?
就你掐我學生脖子是吧?
就你給我學生腦袋上砸一個大包是吧?
蕭長旭站也站不住,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癱在地上,像一團渣滓。
這回是真暈了。
祝青臣把人丟開,抽出手帕,嫌惡地擦了擦手。
林星和謝明月站在旁邊,對上夫子的目光,不自覺站直一些。
我們很乖!
祝青臣換上笑容,溫聲道:“宮裡現在亂得很,你們兩個跟緊老師,彆走丟了。等安定下來,就讓太醫來給你們看看傷。”
兩個學生齊齊點頭:“是。”
“對了,明月,把你的君後鳳印帶上。”
“是。”
“楊公公,有勞你老照顧一下他們兩個。”
“是,學官放心。”
祝青臣轉過頭,斂起笑容,將手裡手帕團成一團,丟在地上。
他快步走出宮殿,冷聲吩咐死士。
“把蕭長旭帶上,去勤政殿!”
*
勤政殿。
天下政令,皆由此出。
掌握了勤政殿,就掌握了整個皇宮。
掌握了皇宮,就等於掌握了全天下。
月黑風高,老鴉嘶鳴,宮道晦暗狹長。
百來個死士,腳步整齊,氣勢洶洶。
祝青臣穿著正紅的官服,隻用皮質束袖紮著寬大的衣袖,分明手無寸鐵,一副文弱學官模樣,卻
還走在最前麵,不像是來造反的,倒像是進宮來遊玩的。
李鉞同樣身著常服,按著腰間佩刀,麵上帶血,與他並肩而行。
林星與謝明月乖乖跟在他們身後,對視一眼,隻覺得安心。
再後麵,兩個死士架著已經昏死過去的蕭長旭,拖著他往前走。蕭長旭額上鮮血順著下巴滴落,在宮道上連成一串。
守在勤政殿外的侍衛,遠遠地看見一行人,如同黑雲壓境一般,迅速靠近。
一時間竟慌了手腳,亂作一團,不知如何是好。
為首的侍衛將手按在刀柄上,定下心神,大聲詢問:“前麵是誰?乾什麼的?”
祝青臣掀起衣袍,快步登上台階,卻一言不發。
侍衛更慌亂了:“誰?此乃勤政殿,你等再敢上前,罪同謀逆!”
祝青臣不予理會,腳步不停,步步登階。
侍衛握著刀柄,連連後退。
一路來到侍衛麵前,祝青臣看著他,麵不改色道:“陛下命不久矣,我等來勤政殿處理後事。”
侍衛大驚:“什麼?你們……你們要造反……”
話音未落,李鉞抽刀出鞘,乾脆利落地將侍衛砍翻在地,一腳踹開勤政殿殿門。
身後死士一擁而上,迅速解決剩餘侍衛。
進殿之後,兩個人分頭行動——
李鉞四處翻找,不多時便找到皇帝印璽、國庫鑰匙和兵權虎符,各種要緊物件。
祝青臣則在皇帝處理政務的桌案前坐下,用檀木鎮紙整平絲絹,研墨提筆,開始擬旨。
——罪人蕭長旭,弑君殺父,殘害手足,戕害功臣,貶斥諍臣,折辱世家,為禍百姓,人神共憤!
——今天降神罰,及幡然悔悟,特下罪己詔,以謝朝臣百姓。
——今特傳岐王入京,共商大事。百官悉聽,不得有違。
不消一盞茶時間,祝青臣丟下筆,李鉞拿著玉璽,在絹帛上蓋下清晰的印章。
這下這封詔書,在朝堂上,就具有絕對的效力。
祝青臣和李鉞造反,在法理上,就是絕對的正義。
噢,現在不能叫“造反”了,應該叫“清君側”。
“側”不發音,“清”的是皇帝本人。
正巧這時,蕭長旭悠悠醒轉。
他被兩個死士丟在角落裡,一抬頭,看見李鉞和祝青臣正坐在自己的皇帝寶座上,手裡還拿著自己的聖旨、自己的玉璽,眼睛都要噴出火來。
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爬上前,怒吼道:“你們在乾什麼?大逆不道!住手、住手!”
李鉞經過他身邊,一腳踩在他的手臂上,把紮在他肩膀上的竹箭拔出來。
連血帶肉,蕭長旭慘叫一聲,馬上就沒聲音了。
祝青臣把聖旨交給死士:“交給尚書台,讓他們連夜昭告天下。”
轉過頭,祝青臣又朝站在一邊的謝明月招了招手。
“明月,你
來下旨,以君後的身份,向宮中眾人解釋一下今晚發生了什麼。”()
夫子,今晚發生了什麼?謝明月還有些沒回過神,我……我是問,應該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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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臣回頭看了一眼,蕭長旭垂著頭,氣息奄奄,眼看著又要暈死過去。
在蕭長旭暈過去之前,祝青臣看著他,一字一頓道:“‘先帝荒淫無道,突發急病,命在旦夕。岐王與岐王妃奉詔入京,坐鎮宮中。’”
蕭長旭隱約聽見祝青臣這一番話,又來了精神,“噗”的一聲,吐了口血。
謝明月疑惑:“夫子,敢問……岐王妃是誰?”
“就是我。”祝青臣語氣不改,繼續道,“‘宮中眾人不必驚慌,各自留守殿中即可。若有不聽鳳令,輕舉妄動、散播謠言者,殺無赦!擅自離宮者,斬立決!’”
“好,我明白了。”謝明月馬上學著祝青臣方才的模樣,在案前坐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隨後開始擬旨。
蕭長旭有氣無力地抬起頭,眼中怒火熊熊,似乎要燒到祝青臣身上。
他還沒死呢!
岐王和他奉的什麼詔?鎮的哪個宮?
下一秒,李鉞伸出手,和剛才一樣,把蕭長旭另一邊肩膀上的竹箭拔出來。
“閉上你的狗眼,誰讓你這樣看祝卿卿的?”
“啊——!”
又是一聲慘叫,蕭長旭眼睛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謝明月坐在案前擬旨,祝青臣就在旁邊看著,覺著還行,沒大問題,便從殿中拖了把太師椅出去。
太師椅架在勤政殿前,四十九級石階上、正中間,能夠俯瞰整個皇宮。
祝青臣在太師椅上坐下,靠在椅背上,長舒了一口氣。
一晚上沒休息,他得歇會兒L。
李鉞就扶著刀,像守護神一般,站在他身邊。
兩個人都抱著手臂,如出一轍的嚴肅神情,連壓下去的嘴角弧度都一模一樣。
不多時,便有死士陸續來報。
“報——回王爺、王妃,宮中武庫儘在掌握!”
“報——回王爺、王妃,宮中禁軍全部投降!”
“報——回王爺、王妃,八道宮門皆已落鎖,每道宮門五十死士看守!”
“好。”祝青臣微微頷首,淡淡道,“讓將士們去武庫裝備兵器,一件不留;死守宮門,任何人不得進出;清點禁軍,派人看守,若有異動,就地斬殺,不必來問。”
“是。”死士匆匆離開。
這時,林星躲在殿中,小聲問:“老師,那我乾什麼?”
“你?”祝青臣回頭,看向林星。
差點忘了,這兒L還有個學生。
祝青臣想了想,指著蕭長旭,正色道:“你打他!”
林星撩起衣袖,照著蕭長旭的臉,狠狠地給了他一下。
估計蕭長旭這回是真的暈過去了,也沒被打醒。
林星
() 收回手(),道:老師(),打完了。”
祝青臣蹙眉反問:“你就打一下?”
林星揚起手,又給了他一下,不確定地問:“那……那要打幾下?”
這孩子也太實誠了,好不容易到了報仇的時候,竟然還問老師應該打幾下。
祝青臣深吸一口氣:“想打幾下打幾下,把他打醒為止!”
“打醒之後呢?”
“打醒之後再打暈,打暈之後再打醒。打殘最好,打死也行。”
祝青臣不再多說,轉回頭去,靠在太師椅上。
李鉞不知從哪兒L找了件披風,給他蓋上,免得他著涼。
李鉞又拖了把一模一樣的太師椅過來,與祝青臣並排坐著,順便握住祝青臣微涼的手,揣在懷裡取暖。
兩個人望著遠處隱入夜色之中的宮殿飛簷,神色平靜。
隻要過了今夜,一切就都好辦了。
*
一盞茶的時間,楊公公打開北宮門,祝青臣和李鉞從北宮門一路打到關雎殿。
又是一盞茶的時間,兩個人用兩封詔書,穩住宮裡和宮外。
夜深人靜,兩盞茶,一瞬間,雷霆之威,塵埃落定。
等宮中禁軍反應過來的時候,勤政殿已經易主,存放武器的武庫已經被把守住了,蕭長旭也已經被擒,是死是活都難說。
再等京中官員反應過來,天都亮了。
最後等駐紮京畿的大批軍隊反應過來,估計還要四五日。四五日,李鉞和祝青臣都能把玉璽和虎符盤出包漿來了。
總之,一切都來不及了。
祝青臣和李鉞管著前朝,謝明月管著後宮,所有人都安安分分。
至於岐王怎麼會死而複生,岐王妃又是何許人也,皇帝是生是死。
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問。
這才叫宮變,用最短的時間和最小的代價,辦成最大的事情。
*
不知過了多久。
一聲雀啼,天光乍破。
奉君後鳳旨,所有宮人留守不出,整座皇城一片死寂。
兩個太醫低著頭,膽戰心驚地走在宮道上。
死士提著藥箱,跟在他們身後,負責押送,還要時不時伸出手,防止他們走著走著撞到牆上:“兩位太醫,這邊請。”
兩個太醫點點頭,唯唯諾諾地應道:“好好好。”
昨夜他二人留守太醫院,自然也聽到了宮裡的動靜。
兩個人嚇得一晚上沒睡,躲在殿裡瑟瑟發抖,生怕忽然有人衝進來,把他們給砍了。
到了天微微亮的時候,一個死士推開了太醫院的門。
不過不是來砍他們的,而是來請他們出診的。
還好還好,還能多活一會兒L。
兩個太醫相互攙扶著,來到勤政殿前。
死士抱拳回稟:“回王爺、王妃,太醫到了。”
石階之上,大殿之中,祝青
() 臣與李鉞並排坐著。
李鉞坐得端正,祝青臣悄悄歪了身子,靠著他,似乎正閉目養神。
聽見死士來稟,祝青臣這才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