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劉梅誇張地笑了下,“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麼?嫉妒你不要臉,嫉妒你不質檢點,還是嫉妒翟醫生被你嚇得繞著你走?”
馮愛雲卻並沒有把她的言語攻擊放在心上,語氣輕飄飄地說:“誰知道呢,像你這種心理陰暗的人,有什麼想法都不足為奇。”
劉梅仿佛被刺痛,雙手攥了攥,但她最後卻卸了力,靠回凳子靠背說:“你不用在這裡激我,我說過了,你的流言跟我沒關係,換誰來我都是這個說法。”
“你可能誤會了,現在指證你跟這件事有關係的除了秦芳,還有被你收買的那兩個人……”
聽馮愛雲提起那兩個人,劉梅眼裡流露出幾分不屑。
來保衛科之前,她心裡確實很忐忑,擔心馮愛雲神通廣大找到了被她收買的那兩個人。但通過剛才的審問,她基本能確定,馮愛雲放出的那些影影綽綽的消息都是在嚇唬人。
想想也是,那兩個人都是隨同家人來看病的,沒去窗口掛過號,人也是她隨機挑選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們姓甚名誰,是哪個大隊的。
馮愛雲哪來的本事,在不到一天時間裡查出她們的來處,把人找來指認人。
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馮愛雲聲音停頓片刻:“怎麼,不相信我找到了那兩個人?也是,她們都是陪家裡人來看病的,沒有到窗口掛號,憑空找人確實有點難。”
如果說剛才劉梅還能保持鎮定,那麼現在,她心裡是徹底慌了。
她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每天來醫院看病的人那麼多,想找到她們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又忍不住懷疑,如果沒有找到她們,馮愛雲怎麼會知道她們沒有掛號這麼細節的內容?
劉梅不知道,馮愛雲在說這句話時手心也攥了一把汗——她在詐劉梅。
審問過秦芳,確認謠言是劉梅散播的後,葉敏和她複盤了一下元旦那天下午的事。
她們查過住院部的排班表,那天劉梅上的是白班,也就是從上午八點到下午六點。
當天馮愛雲、秦芳和何營長都是下午三點左右到的家屬院,而李桃子是下午四五點鐘遇到的那兩個人。
雖然秦、何、劉三人可能早就設好了圈套,劉梅傳播流言不需要等他們回到家屬院,但考慮到流言涉及到了馮愛雲幫何營長女兒挑的衣服細節,所以葉敏覺得秦、何兩人回家屬院後,其中一個人跟劉梅碰過頭。
劉梅不可能太早物色人選,因為女人跟男人不同,男人遊手好閒的多,女人卻大多休息日也
不得閒,得操持家務,除非劉梅給出豐厚的好處。
但劉梅找人做的這件事本就見不得光,好處給多了,普通婦女不敢接,對她來說風險也很大,容易暴露。
所以她隻能臨時找人,把大事化小,耽誤的時間又不長,眼皮子淺的人才會輕易答應。
這人選也很有講究,不能是住院的病人家屬,也不能是掛過號的病人,前者容易跟她碰到,後者容易被查到,都容易暴露。
經過篩選,葉敏把人圈定在了元旦下午陪家人來看病的婦女身上。
本來葉敏是想拿著這些信息,一個個科室去問的,但姚林沒有同意,現在是上班時間,他不想影響大家工作,隻答應趁中午休息時集合所有人查這事。
葉敏和馮愛雲本來想著都快十一點了,不差這一個小時,誰知道保衛科這邊出了問題。
審問過程中,劉梅越來越淡定,顯然是看出了他們在虛張聲勢。
如果根據葉敏推出來的信息,中午能順利問到那兩個人的情況當然好,但如果沒有人記得她們怎麼辦?
難道她們還能拿著當天來看病的病人名單,挨家挨戶地去問?
先不說這事合不合規矩,時間上也來不及啊,病人那麼多,等他們找到那兩個人黃花菜都涼了。
馮愛雲沒辦法,隻好進來賭一把。
好在她賭對了。
看清楚劉梅眼裡不易察覺的慌張,馮愛雲說道:“一個人指認你,你可以嘴硬說跟你沒關係,可三個人指認你呢?而且你站在二號樓梯窗口給那兩個軍嫂打信號的時候,你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你嗎?就算沒有人注意到你,當時你應該沒有不在場證人吧?”
聽到馮愛雲說出的第二個細節,劉梅再也強撐不下去,咬緊牙關問:“你想怎麼樣?”
“現在不是我想怎麼樣,是你想怎麼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犯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寬處理可能隻是處分檢討,從嚴卻可能丟工作下放。”
劉梅眉毛微動,但很快她警惕起來:“你有這麼好心?”說完想起什麼,恍然說道,“其實你跟我說這麼多,是想讓我拖何營長下水,避免跟他扯上關係吧?”
說到最後,劉梅甚至笑了出來,隻是笑意裡滿滿都是惡意:“從翟醫生到何營長,你心裡不好受吧?”
“今天過後大家都會知道我是被你和秦芳算計,就算以後還有人傳我跟何營長的謠言,對我的影響也微乎其微,反正我名聲從來沒好過。有我姑父撐腰,以後我照樣能找個不輸翟醫生的人結婚,甚至我還可以去找翟醫生裝可憐,你猜他知道你害我是為了他,心裡會不會愧疚?”
劉梅再也坐不住,憤怒罵道:“馮愛雲你不要臉!”
第一次被劉梅指著鼻子罵不要臉的時候,馮愛雲氣得不行,但現在再聽她這麼罵,馮愛雲眉毛都沒動一下,隻語氣平平道:“與其在這裡無能狂怒,你不如好好想想要怎麼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名,畢竟,主謀和從犯,麵臨的處罰截然不同。”
話音落下,馮愛雲不再看劉梅,直接起身離開。
……
雖然劉梅已經招認,但找人這事仍在繼續。
可能是觸底反彈,這次馮愛雲運氣不錯,有一名護士記得其中穿迎賓服的人,然後根據當天的接診名單,找到了她的家屬。
確認家屬姓名後,馮愛雲姑父陸文年立刻安排人循著接診信息找了過去,說服對方,讓對方答應出麵做證。
有了當事人的證詞,後麵劉梅再反口也無用。
不過劉梅顯然對馮愛雲詐她的那些話深信不疑,不但沒準備反口,還把何營長給供了出來。
秦芳那邊也一樣。
根據兩人供詞,基本能串聯起事情經過。
何營長先找到的是劉梅,他知道她跟馮愛雲不和,沒費什麼口舌就跟她達成了共識。
但也是因為和馮愛雲不和,劉梅找不到機會對馮愛雲下手,直到那天去更衣室換衣服時,站在門口聽到馮愛雲喊秦芳陪她去縣裡打電話,兩人還聊到了哪家國營飯店好吃。
劉梅知道這件事後,迅速告訴了何營長,然後就有了他和馮愛雲及秦芳在縣裡國營飯店的偶遇。
那次偶遇後不久,何營長找到秦芳,說自己對馮愛雲一見鐘情,請她幫忙撮合她們。秦芳被他打動,於是有了市裡百貨商店那次偶遇。
當然,何營長和秦芳狼狽為奸的過程是後者口述,她為了逃避責任,肯定不可能說實話,真實性有待考證。
另外,流言中何營長和馮愛雲的初遇,是大院裡一名軍嫂說的。
她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她丈夫和何營長是一個團的,平時關係不錯,所以何營長離婚後,她格外操心他的終身大事。
大概是上個月中旬,他們夫妻把何營長請到了家裡,本意是給他介紹媳婦,但何營長喝醉後吐露了自己對馮愛雲一見鐘情,但因為自卑於自己的情況,不敢奢望能和對方在一起,所以打算不再娶妻。
酒醒後,何營長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特意叮囑那名軍嫂和她丈夫,讓他們不要外傳。
那名軍嫂因為同情他,果然沒有往外說,直到兩人處對象的事一夜傳開,才跟人說起這件事。
兩方消息一對,聽了傳言的軍嫂更覺得這兩人有緣分,於是謠言越傳越烈。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葉敏第一反應就是不好,她覺得事情正在向孟城之前預料的那樣在發展。
事情也的確如此。
秦芳和劉梅陸續招供後,這件事就不再是一個普通的流言,而且因為牽扯一名營長,部隊領導不能當做不知道,特意組了調查組來查這件事。
調查組的人先是過了一遍證據,又找到了馮愛雲他們沒找到的那個人,然後接連審了秦芳、劉梅和兩個被收買的人。
最後,他們又上門找了何營長。
因為目前沒有明確證據證明何營長牽扯這件事,而且他是軍官,所以談話是在何家進行的。
何營長為了
表明自己的清白,都沒把人請進屋,直接跟人在院子裡談這件事。
對於秦、劉二人的指認,何營長承認了一半,否認了一半。
否認的是劉梅的指認,他說自己根本不認識她,更沒有跟她合謀算計過馮愛雲。
承認的是秦芳那些話,他說自己那天會去縣裡,是為了給家裡人寄信,他手上有寄信的回執。
至於去那家飯店吃飯,則是因為他兒子很喜歡那家店的紅燒肉,當天他還打包了一份紅燒肉回來,這點他家裡孩子和隔壁丁楊夫妻都可以為他作證。
於是調查組又問了何家幾個孩子,得到確定答案後,又找來了丁楊夫妻倆。
說實話,丁楊和錢曉雲是真不想為何營長作證。
雖然他們是鄰居,平時關係也不錯,但他們更信葉敏夫妻和馮愛雲,他們也都認為這次的事是何營長算計馮愛雲,並深深地同情著她。
但當著調查組同誌的麵,他們不敢也沒法撒謊,隻能捏著鼻子給何營長做了人證。
問過他們後,何營長繼續交代後麵的事。
他承認國營飯店那次相遇後找過秦芳,向她訴說了自己對馮愛雲的一見鐘情,並請她幫忙撮合,然後有了百貨商店那次相遇。
最後,他言辭懇切道:“我做這些真的隻是因為對馮同誌有好感,也沒想過這些事會對她造成這麼大的困擾……或許像我這樣情況的人,不應該去奢望什麼,是我對不起馮同誌。”
說到最後,他摘下軍帽,深深地垂下了頭。!,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