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高良不愧是殺了幾百個人的男人,麵不改色將手中的桃木小劍拔-出來,扔在了地上,加速朝著殷星舒衝了上來。
殷星舒剛才那一下撞的腰部受創太重,反應慢了一拍,被殷高良掐著脖子按倒在長桌上,握著尖刀的那隻手也被重重的在桌沿磕了一下,尖刀脫手,落在桌角。
現在的情況是殷星舒腰部後彎,上身仰躺在長桌上,雙腿被站在桌沿邊的殷高良抵住,殷高良肌肉鼓起的手臂掐在他的脖子上,另一手將他的左手按在桌沿上,斷絕了殷星舒一切反製的可能。
怒火壓抑到極致,反而讓殷高良興奮了起來,他壓製著殷星舒的身體,居高臨下俯視著殷星舒慍怒的麵容,像是在看心愛的玩具。
“不愧是我的兒子,連性格都這麼像我,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想把你關起來,關到……死!”
輕輕的一個字,飽含無儘惡意,殷高良的嘴角扯開一絲弧度,笑的瘋狂,脖子上的傷口不斷往外冒著咕咕鮮血,將他胸口彆著的白玫瑰染紅。
周身的勁力散去,殷星舒躺倒在長桌上,沒有再試圖掙紮起身,他好像已經放棄了所有抵抗,隻是靜靜的望著殷高良。
預料之外的反應讓殷高良臉上的笑容斂去,他微眯起眼,掐著殷星舒的脖子加大幾分力道。
“我不信你會這麼容易放棄。”
殷星舒沒回答,忍著疼痛抬起右手,朝著殷高良伸去,立刻被殷高良抓住手腕,對方的臉色陰沉,眼裡浮動詭譎的光。
“杏杏,你又在耍什麼花招?”
“父親,這朵白色的玫瑰,臟了。”
笑容自殷星舒的眼角眉梢乍現,與殷高良陰沉的麵容截然不同,殷星舒笑,就像是萬千星光墜入眼眸,那雙琥珀色的瞳仁,能把人心神都吸引進去。
殷高良神色微動,鬆開殷星舒的手腕,看他想做什麼。
隻見殷星舒修長白皙的手指伸到麵前,輕輕將那朵嬌豔的白玫瑰從他胸口口袋裡摘下,而後緩緩送到嘴邊,張嘴咬下一片玫瑰花瓣,他殷紅的嘴唇比玫瑰上沾的血還要奪人心魄,偏偏神情又是那般清冷。
媚而不自知,最是迷惑人。
趁著殷高良晃神的時候,一枚白色瓷片被殷星舒從嘴裡吐出來,這是他先前混亂之時從地上撿的,借著花瓣的遮掩,被殷星舒夾在指尖。
噗嗤——
一道白光劃過,殷高良捂住脖子艱難後退,不可置信的看著殷星舒,這一次他沒能躲過,血管被劃破,鮮血不要命的往外冒,堵也堵不住。
“你,你……”
殷星舒麵無表情從長桌上起身,彎腰撿起地上的尖刀,朝著殷高良走去。
“父親,你想要折磨我,讓我屈服,而後任你擺布,可我不一樣,我隻是單純的,簡單的,想要你死。”
噗嗤——
又是一聲刀肉刺入皮肉的聲音,殷星舒按住殷高良的肩膀,手中的尖刀刺入對方胸口,鮮血濺射出來,在那張白皙的麵孔上留下星星點點的血跡。
嫵媚而清冷,純潔而殘忍,這一刻矛盾的氣質在殷星舒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殷高良看著麵前陌生的殷星舒,忽然笑了起來。
“杏杏,你回不去了,你最終還是被我改變了……”
噗嗤——
“哈哈哈,你是我最完美的繼承人,我心血的凝成,我愛的結晶。”
噗嗤——
噗嗤——
噗嗤——
殷星舒麵無表情的轉動刀刃,看到殷高良眼底的光渙散,那青筋鼓起的手掌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袖。
“杏杏,你,這一生都無法擺脫我,我,會一直看著你。”
砰——
回應他的是鬆開的手,殷高良的身體倒在地上,臉上殘留著瘋狂的笑意。殷星舒甩了甩刀刃上的血,眼眸低垂,聲音輕的仿佛情人間的低語。
“你錯了,不是你改變了我,而是……這才是真正的我啊……”話落,殷星舒轉身離去,腳步聲漸行漸遠。
彌留之際,殷高良想起了幼時的殷星舒。因為一個項目,殷星舒出生半年後他才趕回來,那天下午,花園裡的白玫瑰被風吹的搖曳,明媚的陽光下,藤條編製的搖籃上泛著柔和的光。
當他的臉出現在搖籃上方時,小小的嬰兒對著他露出一個笑容,那是他此生見過最乾淨親昵的笑容,連滿園的白玫瑰都不及萬分之一。
是怎麼變成今天這樣的呢……
殷高良合上眼眸,泥濘的街道,冰冷的雨點,遍布傷痕的身體和滿是仇恨的眼眸,穿著西裝,撐著黑傘的男人從巷子口經過,眼鏡下泛著冷光的眼眸看向他。
“七殺之命,惡貫滿盈,眾叛親離,不得善終……真是可憐。”
他不殺人,恐怕早就死在繼父手裡,生他養他的母親隻會冷眼旁觀,她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上,卻不管他死活。
即便是在繼父死後,她的整顆心也都放在弟弟身上,而弟弟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騙人,偷他辛苦賺來的生活費,害他挨了一個月的餓,事後母親連責罵都沒有。
他最好的朋友想要頂替他的名字去上大學,約他出來就是隨手扔給他一筆封口費,對他來說是買他人生的錢,卻被嘲諷是對方一頓飯的事。
這世界如此不公,他為什麼不能殺人?
最開始的迫不得已,到後來的濫殺無辜,到底是他惡貫滿盈導致眾叛親離,還是眾叛親離讓他惡貫滿盈?
嗬……世間之事,到底是有因才有果,還是有果才有因,誰又說的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