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璟十八璽確如其名, 共坐落著十八棟彆墅。這片地景致獨好,依山傍海,又挨著繁華商圈, 金貴得很。
季澹捏完丸子, 順手替她將周圍的發絲攏了攏, 垂下頭問道:“車庫裡陰冷, 你在這等我一會?”
虞嬋點頭, 朝坐進駕駛位的季澹揮揮手。
她往外走了幾步,踏上被陣雨淋得微微泛潮的林蔭步道。
步道兩旁是一塊塊防腐木圍起的方形花田, 紫白相間的小花正開得春意爛漫。向前望去,十幾米外有一方澄澈荷塘, 還未到荷花綻放的時節,圓圓的荷葉翠意盎然, 碧綠的梗輕柔搖曳,粼粼的水光映著月色。
景色確實是美不勝收的好景色,可一個人看,卻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雲層遊弋, 遮掩了明晃晃的月色光華。虞嬋轉過身, 仰頭看著麵前這棟三層彆墅。
外圍的黑白牆麵結合半透明的風雨連廊, 充滿銳利的現代感。自由定製的房子外觀多半能反映主人的氣質。就比如這棟, 光華內斂,疏離出塵,很像季澹。
她不由想起自己曾和喻承澤住了十五年的那棟彆墅。那時, 明城最貴氣的彆墅區還不是雲璟十八璽, 而是華蘊龍廷。
平心而論,那棟位於華蘊龍廷最中心的房子真的很漂亮,繁麗優雅不失大氣磅礴, 是鳶國設計師露娜小姐的心血之作。
可喻承澤就是有本事把所有漂亮的東西都毀得肮臟不堪。現在的虞嬋想起那棟房子,回憶裡隻有永遠鎖著門的主臥,以及香水味四溢的奢靡酒窖。
唯一值得感謝的是露娜小姐,謝謝您為主臥做足了隔音。
虞嬋為這個黑色幽默揚了揚嘴角,眼瞳卻黯淡下來。
夜風將身體吹得微微發涼,暗紫色的占星袍神秘華麗卻不太禦寒。虞嬋從寬大的衣袖裡勉強伸出幾個指尖,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出神。
天鵝湖畔有聖潔的白天鵝,奇妙的糖果王國裡住著甜美的糖梅仙子。可沒有一個童話的主角,是從沒學會過魔法,也得不到幸福咒語眷顧的小魔女。
算了算了。
暗自神傷,責怪命運,全都不如跳舞。
虞嬋瀟灑地揚起手臂,哼唱起舞曲的旋律,輕盈轉身。袍角輕柔飛舞,帶起一陣清麗的莓果香風。那風似乎蕩到天上,吹散了黑壓壓的雲朵,清淩淩的月色複又重現。
走出車庫的季澹,正看見這個在月下舞袖生光的小小魔女。
虞嬋轉了幾個圈,忽然看見季澹,匆匆收回舞步。
季澹這才收起眼底驚豔,眼眸微彎,溫聲讚歎道:“真漂亮。”
虞嬋跳得渾身發暖,心情也舒暢不少,笑吟吟地朝他伸出指尖:“你誇我漂亮,是想邀舞嗎?”
季澹笑意更深,伸出手掌,令虞嬋的指尖輕輕搭在上麵。
卻並未帶她起舞。
那對碧眸中燃起悸動的流焰,溫熱的拇指輕輕熨上虞嬋纖如白竹的指骨,灼熱的手指力度溫柔卻不容逃離。
而後,季澹單膝微彎,弓下腰身。
虞嬋感到清冽的吐息撫上自己的手背。
下一秒,那片泛著薄荷餘香的皮膚上,仿佛落下一片被陽光曬暖的薄櫻。
月華流轉,花田馥鬱。身著白襯衫的少年溫柔地彎下腰去,向月下的紫衣小魔女行了一個吻手禮。
少年發色淺金,長眸微斂,碧瞳似盛夏青葉。貼著心口佩戴的彎月吊墜從衣領中掉出,鐫刻著Diana Yu的簽名,鑽光盈盈地打著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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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被季澹的月下吻手禮會心一撩,虞嬋就沒敢再抬頭,紅著臉乖乖跟在他身後。
結果季澹並沒進那棟黑白格調的房子,而是帶她朝車庫的反方向走去,沒走多遠便停下腳步。
虞嬋埋頭走路,丸子撞上季澹的後頸,腦袋往後一彈,這才抬起頭。
一棟戶型和大小與剛才那棟彆無二致,但設計風格卻有微妙不同的彆墅撞入眼簾。
房屋外圍是錯綜有致的拱形石材與玻璃幕牆,片狀龍骨的弧線優美如畫卷,色澤清寒,雅靜獨立。
虞嬋的目光被一抹亮眼的淺金引到最頂層,在那裡,玻璃陽台邊緣,裝飾著一幅巨大的鏤空鎏金圖案。
那圖案像是一隻鳳凰,綺麗的尾羽盛大且絢爛,能遮住半壁天光。又像一個在雲端起舞的舞者,且弄清影,裙帶生香。
相比這枚圖案驚豔的設計巧思,她之前收到的那枚晉級徽章上刻印的舞者,簡直就像一幅粗糙又小兒科的簡筆畫。
虞嬋望著那隻舞雲弄月的鳳凰,心生向往,一對黑玉般冷寒剔透的瞳仁泛起漣漪。
季澹斟酌了一下措辭,溫聲道:“這是我……閒置的一棟房產。當時覺得設計風格很彆致,地段也好,就一並買下來做投資用。房子裡各種生活用品都很齊全,白天又請人徹底清掃過一遍,隨時都能住進去。”
他垂眸看向身側的虞嬋,斟酌措辭道:“空房子放著也是白白落灰,你要是沒有個落腳的地方,不如先住在這裡?”
啊這?
虞嬋迷惘地眨了眨眼。
雖說以前也總有不少人要送她天價的禮物,但像季澹這樣給得如此妥帖,如此精準打擊需求痛點,並且絲毫不標榜自己獻出了多大犧牲的,她確實是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