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舞步結束得很快, 雖不長,卻是能在短短幾秒內驚豔全場的那種帥氣好看。
虞嬋從沒見過這樣的季澹,意猶未儘地鼓掌:“哇!”
季澹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我在舞蹈上天賦不強, 以前為了演戲學過這麼一小段, 練了很久。”
他碧澄澄的眸子凝視著虞嬋, 誠懇地說:“這房子確實是我隨手購置, 之前住在這裡的是一個跳現代舞的舞蹈家, 家裡出了點變故,急著用錢, 我就打了個折買下來了。”
這位鄰居確實出了點變故——如果天降橫財也算是變故的話。房價也確實打了個折——彆人都打七折八折,這棟房子是二十折。
季澹比虞嬋自己更擔心她沒地方住, 給舞蹈家鄰居開出的價碼足足是市價的兩倍。鄰居歡天喜地接受了交易,聽莫成規解釋完這房子的用途, 又特意留下不少陳設,都是些學舞的人一看到就能會心一笑的小擺件。
他又親手挑選床品,從內到外好好整飾了一番,房子才成為虞嬋現在看到的這個模樣。
畢竟, 為特定的角色布置相應的房間, 是他最擅長的事。
他看著虞嬋, 微妙的躁動在心頭撕扯, 不由地又舔了舔唇。
虞嬋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口渴?走,咱們去樓上喝點水。”
季澹:……
廚房的冰箱裡,滿滿當當地擺著保姆阿姨買好的新鮮蔬菜和水果。
虞嬋取出蘇打水, 又拿出芬芳的檸檬和百香果, 翠綠的黃瓜與清香的桂花蜜。
陶瓷刀切開多汁的水果表皮,清新而濃鬱的果香蔓延在空氣裡。透亮的玻璃杯整整齊齊放在櫃台上,旁邊還擺著幾盆綠意盎然的盆植, 對生的薄荷葉片氣息幽淡。
以前的虞嬋對薄荷無感,這兩天卻漸漸對這種清冽的氣味越來越喜歡。她順手摘了兩片薄荷葉,衝衝水,放進杯子裡。
見她動作嫻熟,刀工利索,季澹問道:“你會做菜?”
他特意等虞嬋都切好東西才問話,怕虞嬋因分心回答他的話而切傷手。
“嗯。”虞嬋的語氣輕快得像在唱歌,將吸管放進玻璃杯,遞給季澹,又喜滋滋地補充道,“我做菜可厲害了。”
季澹默默接過玻璃杯。這套杯具和他自用的品牌一樣,可他向來隻用它喝寡淡的冰礦泉水,也是現在才意識到,原來盛滿了新鮮的蔬果,它們會有這麼明媚的煙火氣。
嘗一口,細密炸裂的氣泡在舌尖跳舞,適口的酸甜滋味清香四溢。脆甜的黃瓜片仿佛還帶著她指尖的莓果香。季澹意猶未儘地又喝了一口,看著虞嬋的背影抿了抿唇。
怎麼辦,他反而覺得更渴了。
虞嬋捧起自己那杯,往窗邊走了走:“這裡景色真好。”
水光與月華盈盈流轉,鬱鬱花樹自成氣格。水月映襯下,對麵那棟黑白相間的雲璟第六璽,格調清雅如月下水墨。
季澹來到她身邊,語氣不無遺憾:“臨海那棟景色更好,下次帶你去看。”
“你很喜歡那裡?那怎麼不去那邊長住?”
“以前不去,是覺得那比不上這附近繁華又熱鬨,去哪都更方便一些。”
說完卻沒了下文,虞嬋順著問:“那現在呢?”
季澹眸色深深,耳根燃起一小塊微紅的赧意:“我想離你近一點。”
!
這副俊美勝過仙妖的容貌,配上少年般赤忱的平樸台詞,殺傷力實在太強。虞嬋心裡一陣狂跳,蘇打水立竿見影地嗆進喉嚨,她低下頭小聲咳嗽,腦袋像隻受驚的小鬆鼠,慌亂地一點一點。
季澹無奈,溫熱的手掌撫了撫她纖瘦的脊背:“嚇到你了?沒關係,你不用答複我,慢慢呼吸,彆著急。”
見她發抖的脊背漸漸平複下來,季澹換了個話題:“想聊聊下午的事嗎?怎麼忽然編了那麼一支舞?”
說起原委,虞嬋心裡又冒起餘火,她倒也並不橫眉豎目,反而笑著道:“我也沒乾什麼呀,不過就是把他們做的事情在大屏幕上又對比著放了一遍而已。”
她擲地有聲地撂下一句:“既然這個節目並不公正,就不該以此作為標榜。當時敢做,現在就要敢當。”
季澹語氣輕緩,一點點撫平她的心緒:“我理解你的憤怒。可是,從客觀來說,有利益相爭的地方就必定有灰色地帶。撕破一場黑幕,陰影下還有無數場黑幕。世界並未得到多大改變,出頭鳥卻會成為眾矢之的。”
語氣裡滿是擔憂:“我十分欽佩你的表現,卻實在害怕你會再次陷入今天這樣的險境。”
虞嬋卻笑吟吟地回頭看他,問了句看似不相乾的話:“你有沒有聽說過赫夢·洛斐?”
“嗯。世界頂級芭蕾大師,也是你的恩師。”
“是呀。隨便去少年宮抓個三歲的小女孩,隻要她能說出一個芭蕾舞蹈家的名字,就必定是赫夢·洛斐。”
虞嬋說著,眼裡閃過一線發狠的光:“今天要是我老師在,隻會做得比我更絕。當年沒名聲沒錢也沒人脈的我,就是這麼被他撈進了皇舞學院。”
她笑著看季澹:“我當然聽過那句話啦。大海浩瀚無際,億萬生靈數不勝數。隻救幾條小魚,又有誰在乎呢?”
“可我自己就是一條被救上來的小魚呀。我真的很在乎,每條都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