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煙舞紗羅(1 / 2)

虞嬋不動聲色地舉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斯普莫尼風味清爽, 在舌尖炸開微苦的果香。

身旁的薑羅似乎不勝酒力,眼裡起霧,輕輕往身後的羽毛軟墊上靠了靠:“你們先聊, 我緩一會。”

說著遞給明琅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交疊起雙臂。

虞嬋便將她放在靠背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薑羅原本已閉上眼, 此刻又重新睜開, 顯得有些意外,聲音甜潤發糯:“謝謝。”

虞嬋總覺得她看人時的眼神很複雜, 像是隔著層朦朧灰暗的霾, 似乎還帶著一點憐憫。

隻有自視甚高的人, 才會時常憐憫彆人。

明琅顯然對嘉賓做了不少功課,交談前,先從包裡拿出一摞雜誌。置於最上麵的那本,質感最為高級, 跟其他幾本有雲泥之彆, 封麵更是十分吸睛。

濃鬱的暗調背景, 夜色如深邃潮水, 一片深不見底的空無。

夜霧中央立著一位舞者, 漆黑的發色比夜色更深, 淩亂地披散在鎖骨和脊背上, 僅微蜷的發尾漫開一點燭火般的紅。

從鎖骨往上看,舞者小巧的耳垂上點綴著一對珍珠耳釘。那珍珠成色很好, 恬淡潤澤,卻仍壓不過那對玲瓏耳垂的雪白豔氣。

再往下看,修長的脖頸上垂下一條白色的紗,紗間嵌著點點碎鑽,閃爍間如水波瀲灩。夜儘天明, 暗影微光。

這幅封麵的氛圍感極好,能一下抓住讀者的目光。明琅將它從包裡拿出時,令人想起魔術師從帽子的暗格裡拽出源源不斷的彩色手絹,而明琅則是從天際盜下了一塊方方正正的深邃夜色。

虞嬋從夜色裡看見自己的麵孔,不由挑了挑眉尾。

這是她拍過封麵的那期《Cami》,已經發刊了?

明琅笑著將雜誌放在桌上:“其實還沒正式發刊,這本是我提前三天從朋友那裡拿到的樣刊。”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虞嬋,滿目明亮且耀眼的欣賞之意:“不過你的組圖早已在時尚界傳開了,一向以苛刻聞名的鳶國總部那邊都一致叫好,對你的硬照表現力和完美比例都讚不絕口。”

虞嬋自謙:“太誇張了,這種話聽個一半就行。”

“那這個呢?”明琅將桌上那疊雜誌展成扇形,又從中輕車熟路地取出一本,翻到書簽標記處,“這則是你舉報安氏茶企的專題報道,你看這個標題,說你是舞技傾國,又心懷大義,濟世向善。”

酒氣暈到臉上,虞嬋不由換了個托腮的姿勢,用溫度稍低的手給臉頰降降溫:“可饒了我吧,快彆念了。這麼大的帽子我可戴不起來。舉報不.法.分子不是每個公民應儘的責任和義務嗎。”

她被誇得不好意思,微紅的麵頰被蜷起的骨節頂出微陷的小窩,顯出幾分可愛。映在明琅眼中,有如染上酒意的出塵玉蘭。

明琅的笑意不覺愈發溫柔,欣賞之色也更加坦蕩:“做了不平凡的事卻絲毫不標榜自己,你身上正是這點最令人折服。實不相瞞,自從《黑幕》那支舞起,我就已經是你的粉絲了。聽說你臨時決定來當這檔節目的第一期嘉賓,我真的特彆驚喜。”

“哈哈哈……”

虞嬋真不覺得這些事有什麼值得折服的,尷尬地維持著禮貌的笑意,盤算著該如何換個話題。

她伸出手去翻了翻桌上的其他雜誌,發現明琅的搜羅真是全,連去年她剛當上皇舞首席時拍的幾本都有。

這麼多雜誌裡,她的大概占七成,剩下三成是薑羅的。薑羅也拍過一本時尚頂刊,今年年初拍的,布景的排場也不小,一麵繁花似錦的玫瑰花牆。

她正忙著找話題切入口,好在薑羅這時起來了。

“明琅哥。”

這聲音清晰且明亮,語調中種種情意恰到好處,根本不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說出來的。

薑羅睜開那對深琥珀般的眼,嗔怪地皺起眉。一個少女氣十足的動作,卻被她做得媚意橫生,染上幾分如煙夜色。

“你再這麼肆無忌憚地誇下去,小心把人家嚇跑了。”

明琅這才如夢初醒,耳根微微紅了紅,目光有些躲閃地看向虞嬋:“真不好意思,我一時忘情,說得太多,忘了過猶不及的道理。”

薑羅親昵地挽過虞嬋的手臂:“彆擔心,他就是心眼實了點,其實主持方麵很專業的。”

她比虞嬋稍微矮一點,此刻略微貼向虞嬋,前胸處凸起的黑色鏤空花紋印在虞嬋的手臂上,陌生的香水氣縷縷蕩起來。

虞嬋含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能被明主持人如此盛讚,真是非常榮幸。”

她任由薑羅挽著,身子沒動,沒有靠近她,也沒有遠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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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羅說得不錯,進入工作狀態的明琅確實挺專業,不到兩個小時的功夫,已經敏銳地抓到了兩人藝術生涯裡的不少素材點,將節目大概的脈絡和框架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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