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幽靜,皎月高懸,冰藍色池水在夜風裡泛起漣漪。
一顆水珠從虞嬋額角滾落,落入她眼中。冰涼的刺痛感令她情不自禁眨了下左眼,可在季澹看來,這倒像一個魅力十足的wink。
虞嬋腿上的皮膚如絲緞般光滑,沁出溫柔的香氣。他喉結又滾了滾,深吸一口氣,忽然將虞嬋從腿上抱下來,好端端放到岸邊。
而後,自己一個猛子紮入泳池裡。
冰涼的池水總算令他的思緒清明不少,欲念的火苗勢頭漸弱。
他四肢修長,隨意地伸展幾下肢體,便已遊出十米開外,等探出頭來,再看向岸上的虞嬋,她倒仍是一臉懵懂又無辜的神色,看得季澹有幾分咬牙切齒。
明明在舞台上颯氣美豔光芒四射,怎麼私下裡就如此不諳情事。
他又遊回她身旁,伸出手去,作勢要她拉一把。等她握住自己的手,季澹唇邊一抹陰謀得逞的笑意轉瞬即逝,手臂發力,忽然將她往水裡一拽。
“呀!”不設防的虞嬋又被拉回泳池,身體被池水浸透的瞬間,迸發出一片酣暢淋漓的快樂。她像個肆意戲水玩鬨的孩童那般發出驚叫,反應卻奇塊,報複般地在水下伸出手,去戳季澹腰間的軟肋。
月亮像個嗜酒的仙人,早已醉倒於滿池幽藍之中。月華水色之間,兩個人就這麼笑啊鬨啊,如同兩尾遊魚般遊弋玩樂,時不時朝對方潑水使壞。
也不知過了多久,虞嬋漸漸覺得身子發冷,兩人這才爬上岸。季澹為她披上一件綿軟的浴衣,又遞給她一杯汩汩冒泡的蘇打水。
虞嬋接過杯子一看,有點驚訝。
一向家裡不備食材的季澹,遞給她的杯子裡,卻躺著檸檬片、黃瓜塊、百香果籽。氣泡充盈的蘇打水流轉著蜜色的光。
她用吸管攪弄兩下冰塊,喝了一口,淺淡的甜潤感在舌尖蔓延開來,口感清爽,果香馥鬱,正是自己最喜歡的味道。
“好喝嗎?”
季澹有些忐忑地等著她的回應。早已拿下全滿貫影帝獎項的他,此時卻緊張得目光閃爍,像個等待試戲的生澀演員。
虞嬋不假思索:“比我的手藝還要好。”
她心下了然,笑盈盈地朝季澹身旁又挪了挪:“看來有人悄悄學了廚藝。”
意識到這是季澹親手做的,她情不自禁地關注起這杯水的每一個細節。
檸檬片薄厚均一,黃瓜塊的切痕利落,這些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季澹為她親手切的,她想象他在菜板前小心翼翼揮刀的模樣,心底愛憐又甜蜜。
密集的氣泡在舌端炸開,桂花蜜在水中擴散出金色的紋路。虞嬋還注意到被折成愛心形狀的淺粉色吸管,心裡喜歡得不行,明明已經不渴了,卻又將吸管含在嘴裡,輕輕咬了一口。
“這算什麼廚藝,我還學了——”季澹說了一半忽然停下,眼中浮起幾分沒藏住這份驚喜的懊惱感。
他花了一會功夫才釋然些許,轉而摟住虞嬋肩頭,將她小小的頭護進自己的頸窩裡。
“怎麼能不學?總不能讓公主殿下和我一起吃外賣。”
“你覺得我像個公主?”
他倆也老大不小了,這詞要是彆人說,虞嬋肯定會覺得矯情土味。但聽季澹一本正經地說出口,她心底裡居然挺受用。
很多芭蕾舞劇都脫胎於膾炙人口的童話故事。虞嬋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時就開始學習芭蕾,對那些成年人也需要聽的、夢幻又美麗的童話,有著更為深刻的理解。
她咀嚼著心底裡雀躍的甜意,興致勃勃地反問季澹:“你說我是公主,那你是什麼?”
“我嗎?”
季澹似乎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卻脫口而出:“我是個跟著戲台子四處流浪的手藝人吧。在遇見你之前,我身上空無一物,隻有一身演戲的行頭。”
“你可是這個時代最厲害的手藝人。”
虞嬋往樓上指了指,提醒他那一屋子獎杯的存在。這人謙遜得離譜,他分明是年紀輕輕就享譽全球的天才影帝。
季澹卻沒被這個事實打動:“你看重那些東西?”
“這倒不是。”
否定的同時,虞嬋再次體會到一種遇到知音的幸福感。
雖說即使是她,被名利至上的語境馴化得久了,也會下意識地拿這些外界的認可來勸慰彆人。可說到底,既然是追逐藝術和美感的同道中人,又怎會看重這些身外之物。
虞嬋不由笑起來,笑意比桂花蜜更甜,柔柔地蔓延進那對倒映著季澹的眼。她朝季澹再接再厲地靠了靠,軟軟的耳朵貼著他的肩。
“笑什麼?”季澹怕她枕得不舒服,縱容地將肩膀朝她這邊傾下來。
“你芳名遠播——哈哈哈,開個玩笑嘛,那我換個說法——季澹老師年少成名,魅力四射,顏值和業務能力之強有目共睹,圈裡圈外、喜歡你的女孩能填滿整個長河體育場還綽綽有餘。”
芳名遠播的季澹幽幽看著虞嬋,不知道她想說什麼,眼神有點涼颼颼的。
“你是那種家喻戶曉的國民級人物,驚豔了無數女孩的青春和理想。可與此同時,這也意味著能被你喜歡的概率,遠遠低於十萬、甚至百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