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嚴重的病，隻是普通感冒。她是那種好幾年都不生病，然後得一場超級感冒，躺一個星期才能複活的類型。
那一次，她也病得很厲害。高熱不退，頭暈目眩，四肢酸痛，很快還咳得撕心裂肺。用室友的話說，她咳得像個快死的癆病鬼。
“隻是感冒而已……”她啞著嗓子，虛弱地說。
室友站在她床邊，明明比她低，眼神卻睥睨。“你那男朋友呢？這種時候總該表現表現吧。”室友假笑著說。
“他……”李憑風哪裡是會照顧人的類型。她真怕他用致死量的芒果把她淹沒，畢竟他從來記不住她的話。
商挽琴不想告訴李憑風，但室友硬是掏出了她的手機，自作主張給李憑風打了電話，還自作主張地宣布，如果李憑風不來，他就永遠失去這個女朋友了。
商挽琴聽見了，抗議說自己又不是快死了。室友沒好氣地問她，難道讓李憑風永遠失去她，就隻能是她死？
“戀愛腦沒救了。”
室友一邊翻著白眼，一邊給她衝好了藥。
感冒藥讓人犯困，還讓人睡得很死。商挽琴迷迷糊糊隻能感覺自己邊睡邊咳，還有些模糊的人影和移動的感覺。等她真正再次醒來，已經在李憑風的出租屋裡。
她爬起來，打開臥室門就聞到一股飯香。廚房一眼就能看見，所以裡麵忙碌的人也能一眼看見：李憑風穿著圍裙，在灶台前忙碌著什麼。
商挽琴覺得不可思議，看了好一會兒，遲疑著問：“你果然打算用致死量的芒果毒死我嗎？”
李憑風頓了一下，回頭時依舊滿臉笑容，卻又隱約多了一種咬牙切齒。但他最後隻是說：“音音，是你喜歡的牛奶粥哦~”
商挽琴暈頭暈腦，稀裡糊塗就坐下了。在她轉不動的大腦裡，感覺忽然麵前就多了一碗牛奶粥，忽然又多了一碟薑汁菠菜，忽然又多了一碗番茄魚片湯。
她看了一會兒，發現沒有多的菜了，又驚訝起來：“芒果呢？”她都做好心理準備了。
“……都說了沒有芒果哦~”
李憑風坐在對麵，笑容與咬牙切齒並存。
商挽琴低頭吃飯。真意外，並不難吃，甚至有點好吃。
“原來你會做飯啊。”她嘟噥。
“嗯~”李憑風撐著臉看她，這次笑容裡沒有咬牙切齒了。
後來商挽琴才知道，李憑風其實不會做飯。他一點都不會，自己平時不是泡麵就是外賣，或者路邊攤。但那次她迷迷糊糊，非說要吃牛奶粥，說每次生病了奶奶都給做牛奶粥，還差點哭出來，李憑風才臨時買了食材，下了做飯的app，笨手笨腳地現學。
不，其實她不可能知道，他當時究竟有沒有笨手笨腳，隻是任何人想到新手做飯，總是下意識覺得是笨手笨腳的。或者，她也許隻是單純覺得，把李憑風和笨手笨腳聯係起來，顯得很可愛，也很溫暖。
他會為了她去學做飯？竟然會照顧人。而且，沒有芒果。
這件事讓商挽琴很感動，也高興了很久。如果再加上每個月生理期時，從不遲到的薑糖水，她會更開心。
還有那些她提過的，什麼撐傘時朝她傾斜的傘麵，十指相扣的溫度，什麼讓人心動的甜言蜜語……
所有這些時刻，所有這些瞬間，撐著她，讓她度過了一次次失望乃至憤怒的時刻。
隻是……
感情終究經不起消磨吧。更何況，還有最後發生的那件事，割斷了最後一根稻草。
電話那頭，七七的聲音變得驚慌起來。她好像在說，音音你不要哭了，我不問了，對不起。
“沒有，沒有，不是你的錯，我隻是……”她笑著，忍不住哽咽一聲，“說好不想的，怎麼又越說越多……”
七七著急地說她不問了，過了會兒又歎氣，讓她哭吧。
——哭夠了就好了。失戀就是這樣，真的哭出來，哭夠了，就過去了。
商挽琴翻了個身，把頭埋在枕頭裡，用力地吸吸鼻子。是的，哭夠了就過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抽抽鼻子，再抽抽鼻子。抬起手，抽出手機，點開對話框。
【我想要個新的枕頭，或者枕套……可以嗎】
【喬逢雪：好。】
一下就回了。
正當她要收起手機的時候，對麵又發來消息。
【喬逢雪：哭了嗎？】
商挽琴愣了愣，不太想回，但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嗯……沒事的，謝謝你關心我】
聊天框頂部，“對方正在輸入”，過了幾秒，提示消失了，然後再亮起同樣的文字。最後，對麵回了一條消息。
【喬逢雪：保重。】
饒是心情低落，商挽琴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真是老乾部風格，喬逢雪原來是這樣的嗎？
【謝謝你，喬逢雪】
屏幕另一邊，青年盯著手機，許久才放下。他抬起頭，看見鏡子中自己的臉，那是一種冷然的嘲諷，也許對他自己，也許對他腳邊那堆垃圾。
他搖搖頭，彎腰拎起那堆垃圾，塞進臥室的玻璃展示櫃裡，想想又取出，將東西一樣樣拿出來，仔細在展示櫃裡擺好。腰帶，畫筆，顏料，耳機……
他沉默地做著這些事，動作儘量輕柔，卻不知道為什麼手一滑，打碎了那半瓶香水。木質調的味道彌漫開，隱隱帶著麝香靡麗的味道。
他盯著那堆碎片，也盯著香水在地板上蜿蜒流淌。最後他蹲下去，一隻手指頂住一枚碎片，稍一用力，指腹就冒出了血珠。他隻是那麼看著，動也不動。
“……活該。”
他無意識吐出這兩個字。
手機振動。他飛快去看消息，看清是誰之後就皺起眉毛，但還是點開對話框。
【Null：幫主，幫我查個人吧~】
【Null：放心，我不會做壞事的^^】
【Null：按市價^^】
是私聊。
喬逢雪右手拿著手機，左手依舊按在碎片上。過了一會兒，他輸入回複：【我很久不做了。】
【Null：哎呀，真不巧~】
【Null：真可惜，我不是能夠讓你破例的人吧[大哭]】
【Null：算了，也不是什麼難事，我找彆人好了~】
喬逢雪盯著那句話，左手不自覺用力；更多血珠沁出來。他忽然改了主意：【你查誰？女朋友？】
【Null：你猜~】
喬逢雪麵無表情，右手大拇指飛快移動：【果然玩脫了？】
【之前那麼信心滿滿，說女朋友哄哄就回來了，現在發現情況不對勁，終於慌了吧。】
【也對，怎麼可能真的有女孩兒喜歡你到什麼都不計較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