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邊意在超市買的,39塊8,造型有兩分像匕首,刃上花紋也很美觀。
現在他拿著刀的那隻手被寇厲狠狠捏著,一分都動彈不了。
曾還被困在那個鬼地方時,邊意就有無數次想過夢過,如果能再見到寇厲,他會對他說些什麼。
如今,人就在跟前,擺著神經病一樣的表情盯著他。
這人在怒什麼?又有什麼資格憤怒?!
從逃出至現在,種種情緒終於決堤,邊意朝著寇厲嘶吼著,以至麵目都有些扭曲:“你他媽是不是眼瞎?為什麼認不出?為什麼!”
邊意的胸口劇烈起伏,因為脖子還被寇厲的手掐著,心跳聲仿佛就響在喉嚨裡。他在他手下掙紮,被控製住的右手仍緊緊握著刀,鋒利的刀尖直指寇厲雙眼。
寇厲卻恍若未聞,恍若未見。
有血腥氣在兩人之間彌漫。
邊意的脖子痛得發麻,這痛覺太清晰了,他剛剛甚至感覺到了這男人的牙齒咬破他皮肉的過程。實在太清晰了,清晰到他能明明確確地知道,他沒有做夢,沒有發瘋。
喉嚨裡剩下的話都被這發麻的疼痛阻隔,他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寇厲用了多大的力氣咬,邊意能感覺到脖間有血液下流,因為姿勢的關係,有部分滴在了地板上。
而脖子上的手沒有進一步收攏,逐漸放開,包括捏著他拿刀的手。
寇厲的唇上還沾著邊意的血,原本鬆開的雙手,並未收回,而是改為緊緊錮住懷裡的人,他非常用力,被他擁著的邊意甚至覺得比方才被他掐著脖子更加窒息。
邊意想掙紮,但寇厲還在用力收緊雙手,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嵌入自己體內。
男人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疲憊得像是沙漠裡獨行了很久的人,已有極長的時間沒有飲過水,很難聽。
邊意就聽見他用這樣難聽的聲音說:
“十七年。你終於回來了。”
邊意驟然睜大雙眼。
他張口想要問些什麼,卻聽見從樓梯上傳來一個聲音。
“爸爸,你們在做什麼呀?”
樓梯口上站著一個小人兒,他揉著眼睛,像是剛醒來,正好奇地看著樓下兩位父親抱在一起。
手上正對著寇厲的那把刀應聲而落,邊意渾身僵硬。
寇厲腳後退一步,踩在那把並不大的刀上,他眼睛盯著邊意,嘴裡回著樓上小孩的話:“是一爸爸不小心摔倒了,爸爸抱他起來。”
說完,寇厲鬆開了邊意,但左手卻攥緊了邊意的手腕,右手搭放在邊意左肩。
小孩的身高,以他的角度並不能看見父親之一的脖子正流著血,更看不見被寇厲踩在腳下的刀。
正是無憂無慮的年齡,他也因寇厲的話無憂無慮地笑起來,笑聲很稚嫩,卻極易感染成年人的心。
邊意的視線越過寇厲肩頭,小心地落在樓上的小孩身上。
三歲大的小孩沒有多高,隻小小的一隻。
他還在笑話他:“一爸爸好笨哦,小樹早就不會摔倒了!”
邊意和寇厲的兒子,是用寇厲公司的生物技術“出生”的,名叫寇森,奶名叫小樹。
一歲多的時候邊意教他說話,教他喊爸爸,小人兒分不清“意”和“一”,喊出來就是一爸爸。雖是如此,當時邊意還是高興了一整天,連夜裡都在笑。
此時此刻邊意看著他,心臟像也是被寇厲的手攥緊了一般,難受得令他呼吸都變得困難,喉嚨更是艱澀得厲害:“嗯,小樹說得對,是好笨啊……爸爸好笨啊……”
小樹啊,他的小樹,如今還好好地站在那裡,眼睛裡是閃著光的笑意,漂亮極了,也鮮活極了。
真好。
一想到上一世他的小樹,再看眼前這個,邊意忽有些承受不住,他的雙腿發軟,若不是手還被寇厲攥著,他可能已經癱在地上了。
寇厲又對著寇森說了幾句話,邊意耳朵裡隻有一陣嗡鳴聲,內容聽得不是很清,但這男人言語之中以及臉上流露出的溫柔卻是不難發現。
是和對他截然不同的,卻又是曾經邊意常常得見的。
這令邊意有些許恍惚。
等他回過神來再朝樓上看時,方才站在那裡的小孩已經不見了,但走廊裡還能聽見他小跑起來的“嗒嗒”聲。
這聲音,既讓邊意安定,又讓邊意雙眼發酸。
等到小孩的腳步聲徹底聽不見了,他才終於滑坐在地,嗚咽出聲。
寇厲就立在邊意身前,垂眸看著。
看著邊意埋首嗚咽,看著邊意雙肩顫動,最終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他仍隻是攥緊了邊意的手腕,另一手則是悄無聲息地背在身後,發顫的五指緊緊握成拳,手背青筋儘現。
他始終漠然旁觀。
……
邊意出現在京市並聲稱被綁架的消息很快就傳遍網絡。
關希節目錄製到一半,就被叫停了,這是在導演接到一個電話之後。接著,他便發覺周圍人的眼光有些不對勁起來。
關希尋了個借口躲到化妝間,拿出手機一看,首先看到的是經紀人的十幾通未接電話,這陣仗確實像是出了什麼急事的樣子。
關希的心臟開始加速,腦子裡猜想著各種可能會牽連到自己的大事,手上翻動著手機,回撥給經紀人聶方。
電話並沒有接通,有人占線,連打三次也是如此。
關希咬著指甲,盯著手機桌麵上的幾個常用軟件,卻遲遲未去點開。
熄掉的屏幕被反複按亮,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幾分鐘,聶方的電話終於來了。
關希沒耽擱一秒,馬上接了起來,開口便問:“出了什麼事?問題很大嗎?導演突然不讓我錄節目了。”
“問題很大嗎?”聶方的聲音很上火,“有人頂著你的臉,說自己被綁架了,你說問題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