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原臨也掛斷了電話,收線的動作還是櫻川記憶中的,手腕揚起一些高度,纖長的手指扣住手機,輕巧地掛斷,如同做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般,嘴角浮現略顯孩子氣的笑容。
他顯然看見了櫻川,朝著這邊,毫不意外、好整以暇地加深了笑意。
“嗨呀~”
從他的嘴型中,能輕易辨認出是這樣的打招呼。
櫻川愣愣地點了下腦袋,動作到一半,被來自上方的敲擊猛地加沉了。
“……痛!”
於是本來想要回應的打招呼的話語,成為了如是的控訴。
一方:“為什麼還有一個啊!”
他氣得仿佛要當場爆炸:“你到底有幾個這麼在意的人啊!”
櫻川還捂著腦袋:“……幾、幾個?”
她伸出另一隻手指:“非要按照這個程度來算的話,應該有——”
一方看著她伸出來的手指,火山直接噴發了:“你還真的有那麼多個啊?!”
櫻川:“……”
看了看一方的臉色,默默地放下手。
不敢說話了。
折原臨也已經身姿輕盈地幾步跳了過來,一方眼角餘光瞥到,眼皮忍不住抽動:他實在不想說,這個黑發男人的這幅樣子,該死的確實和某些時刻的櫻川足以重合。
這蹦蹦跳跳的姿態實在太礙眼了。
“啊呀,小櫻川,看來你最近過得不怎麼樣嘛。”
臨也用一種驚訝無比的語氣做出評價,臉上卻還是笑眯眯的,反差的組合在他身上總是如此頻繁的出現,帶著一股讓所有具備感官的人都能夠感到不快的、近似惡意的氣息。
同樣都是輕浮的語氣,折原臨也和太宰治在這點上的運用卻相當區分鮮明。就連初次見麵的一方通行都能輕鬆地將其區彆,內心一並升起了一種疑惑:櫻川見我是就喜歡這種表現輕浮的男人???
她的審美怎麼回事!
“才沒有,我最近過得很好。”
櫻川認真地反駁他,氣鼓鼓的,“至少怎麼都會比臨也你過得好。”
“不知不覺就開始跟我較勁了呢~”
臨也半點不惱,在回應這句話時,視線若有似無地向著一邊的一方飄去,那是櫻川沒有注意到的瞬息,一方從他眼中看到了轉瞬即逝、卻深切無比的挑釁。
——看吧,我輕而易舉就能奪走她的注意力。
臨也輕飄飄地轉回視線,落在櫻川因為氣呼呼而更顯生氣的臉上,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現在對我這麼冷漠無情啊,小櫻川?”
櫻川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
餘光一轉,看見一方通行那好像要殺人的樣子,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一、一方?你怎麼了?”
“嗬。”
一方冷笑了一聲,“你心裡沒點數嗎?”
櫻川:“???”
櫻川:“你今天是第二次說這句話了?”
一方:“所以呢?你懂了?”
櫻川:“…………沒有。”
一方:“嗬。”
櫻川被“嗬”得有點難受。
臨也在一旁老神在在地攤攤手,搖頭歎氣:“能怎麼辦呢?雖然單方麵確認了某種關係,但是對方顯然不這麼認為。說實在的,如果你能夠直接點告訴她到底這件事是什麼,一切事情都會變得很明了;然而你恰恰不能這麼做,因為你自己都擔心真的直接說清楚之後,對方會無法接受吧——畢竟真的有更看重的人呢。你心裡也在不確定著,執著地抓著那麼點自己才認可的東西,實話說真的是可憐呢。”
他一大段話不經草稿便能脫口而出,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才能了。櫻川臉上的表情正是一個大大的“哈?”字,這番話卻並不是對她而說的。
臨也攜著春風滿麵的笑容,看著的是一方通行。
這段話,是針對一方通行而說的。
輕輕的笑聲隨後而至。
臨也像是見到了什麼極度可憐的事物,忍不住彎起眼睛,如此居高臨下、憐憫而慈悲地笑了:“很想現在一口氣說清楚了,可是麵對我的存在,又遲疑的動搖,覺得可能沒辦法獲得完全把握,鋌而走險的結局說不定是最後一點感情的維係都沒辦法繼續……啊,真是十分讓人感動的感情呢。”
櫻川聽不懂這隱喻頗深的話到底是在指哪件事,但一方通行心知肚明:是關於他擅自定義了和櫻川關係的這件事。
其實一方並非真的不清楚,那麼不明不白的措辭、加上櫻川後續的這些表現,她可能並不懂那代表了什麼。
可如果真的要說清楚——
正如這個可惡的黑發男人所說。
正是折原臨也說得如此精準!
……才讓人更感被戳到了痛處。
“真可憐。”
麵對一方陰沉得有如電閃雷鳴的臉色,折原臨也絲毫沒有明哲保身的打算,做出了更進一步的挑釁。
這是此刻最具殺傷力的同情話語。
一方腳下驀地掀起巨浪,硬是能直接避開距離最近的櫻川,衝擊直逼臨也,瞬間崩裂了臨也腳下所處地點的地麵,碎裂聲伴隨著漂浮的石子四散。
“看來,你很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