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決深吸一口氣,目光緩緩掃過兩位師尊,低聲將剛才的三個問題串聯成線:“一位實力遠在二位師尊之上的隱士高人,這位高人是寂滅天尊的親授師尊,也就是淩雲峰三位上人之一,此人近百年來,利用邱康的怨氣藏身於天鶴穀,現在,回到最初的疑點——是誰將邱康封印於天鶴穀?”
乾空神色一驚,慌忙斥責:“慎言!”
陸決捏緊拳頭,壯著膽子給出自己的答案:“這三個疑點,都指向了同一個人,不是麼?”
“休得胡亂揣測。”乾空指著陸決的鼻子斥道:“欺師滅祖,大逆不道,此乃重罪!”
懷靈也上前勸阻:“阿決,此事萬不可對外胡言,今後也不許再提,若是叫虛花和你爹聽見了,為師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陸決蹙眉注視懷靈真人,難以置信地歪頭質問:“師尊,您聽懂我的意思了——那位師祖可能……墮魔了!這是裝聾作啞就能糊弄過去的事麼?您打算帶著淩雲峰數萬弟子引頸就戮麼?”
“這隻是你的臆測。”乾空冷冷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竅,為了替慕梨開脫,欺師滅祖的話你都說得出口!禪淵師祖一生慈悲為懷、樂善好施,誰人不知他老人家品行?你為了替一個剛認識一年的女修開脫罪名,竟不惜汙蔑師祖,為師從前太縱容你了!此事你若再敢說出口一個字,必當以門規論處!”
陸決神色震驚,又轉頭去看懷靈師尊。
懷靈真人用同樣冰冷的目光看著他,淡淡開口:“這些天你日夜勞頓,一時糊塗,為師也可諒解,回去歇著罷,此事絕不可再提。”
陸決蹙眉張口,正欲反抗,雙瞳陡然一閃!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忽然麵色失落地低下頭,悶悶地說了句:“明白了,謹遵師命,弟子告退。”
兩位堂主點點頭,陸決耷拉著腦袋走出東殿,頭垂得很低,雙瞳卻警覺地不斷掃視殿內裝飾雕刻。
時不時有路過的弟子向他行禮,陸決隻是故作情緒低落地點點頭,一直沒出聲,就這麼不緊不慢地走出了修心堂,腳尖一轉,往風和觀走去,假裝真的要回家休息。
“果然瞞不過主上的眼睛。”
熟悉的淡然嗓音,忽然從前方傳來,陸決心頭一緊,抬眼看去——
子虛麵帶平靜的笑意,站在五步之外,注視著陸決,輕聲求教:“是懷靈和乾空扮得不像,還是幻境裡的修心堂有裝飾出了錯?主上是如何看出破綻?”
果然是幻境,陸決身後的修心堂一瞬間化回了靜謐的山穀。
本該被堂主們的結界關押在思過塔裡的子虛,竟然麵色坦然的出現在陸決眼前。
不,不該在叫他子虛了。
是禪淵師祖。
陸決很快平靜下來,完全不嘗試逃跑。
他爹要揍他,他都逃不掉,保守估計,禪淵上人約等於一萬個他爹。
如果眼前的子虛當真是禪淵上人的傀儡,想要殺他,那就跟捏死隻螞蟻一樣,還不如臨死前保持最後的尊嚴。
沉默了許久,陸決疑惑地反問:“師祖為何仍舊如此稱呼弟子?”
子虛邁步上前,溫聲道:“您本就是我的主上,天上天下,唯有我永遠不會背棄主上,可惜主上此等才智,也會被這世間的螻蟻所蒙蔽。”
神色平靜地注視著子虛,陸決腦子轉得都快擦出火星子了,都沒想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緩緩吞咽一口,陸決低下頭,也不去琢磨他話裡的意思,直接順著他的話理直氣壯地回應:“希望你說到做到,傷害我在意的人,也算背棄我。”
子虛微笑:“您很快就不會有在意的人了。”
陸決心中一驚,低聲試探:“師祖有何打算?”
子虛當即回答:“當然是打算幫主上重歸至聖之位。”
陸決側眸疑惑地注視他:“師祖要助我飛升?”
想到此前慕梨最初中計,也是一心跟隨高人修煉,陸決猜測禪淵上人這麼說,也是想以飛升為誘餌,引他俯首跟隨。
若當真如此,就有了一線生機,陸決可以假裝迫切想要飛升,答應與他合作,每隔六日見他一麵,拖延時間,說不定能想出對敵之策。
子虛歎息一聲,坦白道:“主上若是想要順應天道,度劫飛升,怕是無望了。如今人族大興,天道法則皆隨千萬年來的人聖變遷,而您生來便是法則的主宰,倘若飛升,會打破他們可笑的平衡,這群螻蟻力量微薄、獨木難支,是以上天入地,都忘不了聯手排除異己的把戲,您且當笑話看罷了。”
陸決麵無表情地與他對視,沉默片刻,才意識到他話已經說完了。
陸決趕忙低頭哼笑兩聲,假裝自己能聽懂,因為禪淵上人跟他說話的語氣很恭敬,他擔心自己表現得像個傻子,會失去平等交談的資格。
但是,他真的聽不懂這人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