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安殿上。
羅藝剛把太原府送來的公文看完,折子一合朝身邊的杜差遞過去,道:“月後不久,山西太原侯李淵處發配過來一批配軍,名錄都在這上頭,你好好瞧瞧,回頭吩咐下麵的人手迎接。”
杜差垂首,雙手恭敬捧過公文,稱了一聲“是”。
羅藝點點頭,撫髯道:“文忠啊,這段時間,本王叫成兒跟在你手下負責北平府夜巡,他差事做得如何?你好好跟本王交代一二。”
杜差正低頭看公文,猛然聽見羅藝問話,一怔,方抬首恭恭敬敬回話:“殿下處事謹慎細致,逢貧弱者垂憐保護,遇凶惡者嚴懲不貸。這一陣子在北平內辦了不少的奸凶之輩,扶危濟困,很是得民聲稱讚。”
羅藝垂眸:“本王知你們哥兒倆素交好,當著本王麵前,不許欺瞞,不要因為他的身份便不敢直言,對錯直說便是。”
杜差連忙拱手垂頭:“屬下不敢欺瞞王爺,殿下這一陣子確實做得不錯。”
身後毛公遂等一眾人也忙幫腔道:“中軍大人所言甚是。”
羅藝這才微微首肯,半晌說:“既是他這段時間老實,就叫他歇息幾日吧。文忠,回頭吩咐外院的人,這幾天許殿下私自出府玩耍。那小子不總說待在王府裡腦仁嗡嗡疼麼?叫他自個兒出去放放風也好,不必阻攔他。”
杜差幾個相視一笑,朝羅藝道:“那屬下等就替殿下先謝過王爺了。”
羅藝刻意板著臉冷笑兩聲:“謝什麼,本王還不知道他肚子裡那點兒花花腸子,你們幾個是穿一套褲子的好兄弟,本王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與其讓他陽奉陰違偷溜出去,反不如就放他幾日。隻是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幾個也彆縱容得他太過,再像上次一般鬨出什麼事情,本王連你們幾個一並不放過。”
“屬下等不敢。”杜差幾個汗顏,忙抱拳拱手。
恰時秦夫人帶著丫鬟婆子從屏風後走出來,聽見杜差等人的說話聲,便笑道:“文忠,你義父又嚇唬你們幾個呢?”
羅藝回頭微訝道:“夫人?”
杜差等忙要單膝跪下:“王妃娘娘。”
“不必麻煩
行禮了。”秦夫人笑盈盈地擺手,叫了杜差幾個起來。
“夫人怎麼到這兒來了?”羅藝問道。
秦夫人招呼身後的丫鬟婆子將幾樣糕點茶果捧到羅藝的桌前,笑說:“王爺是個忙起來就不知道困不知道餓的,剛才桌上就吃了這麼幾口飯,這會兒我怕你餓了,又不知道你還得多久得空,索性把吃食放你跟前,你想幾時吃就幾時吃。”又招呼杜差幾個,“你們幾個怕是剛剛複命回來,午飯還沒顧得上用吧?也同著王爺吃點兒茶果子墊墊。”
杜差等忙道:“謝過王妃。”
“都跟自家人一般,客氣什麼。”秦夫人笑著,吩咐身邊婆子們把茶果分發了下去。
羅藝拿了一塊糕吃,吃了兩口方問道:“對了夫人,成兒用完飯可是回屋讀書去了?”
這話一出,秦夫人便愣了一下,底下杜差等捧著茶果的手也是一頓。
秦夫人把臉上一瞬的僵硬帶過,輕描淡寫笑道:“王爺都親自吩咐了,他不回屋讀書,還能去哪兒?”
杜差等這才都鬆了一口氣,繼續吃東西。
羅藝朝著秦夫人笑笑,道:“我這是怕夫人又心軟放過麼?這孩子當著我的麵好聲好氣答應,轉了身便什麼鬼主意都有,我也不過一問罷了,怕他又求著夫人,叫夫人放他出去玩兒。”
秦夫人微微一笑,“妾身是個無用的,平素管不住兒子,萬望王爺容量了。”
羅藝一聽秦夫人這話中有話的語調就瘮得慌,忙笑著辯解:“怎會!夫人多慮了,夫人治理王府、教育成兒,從來都是井井有條,夫人又怎會是無用的?本王不過多提一句,夫人既說他是讀書去了,那就是讀書去了。”
底下杜差等人都憋著笑。
王爺鐵麵鐵腕鐵拳,誰人都不怕,偏偏就王妃四兩撥千斤,降得住他。
秦夫人知羅藝向來讓她,會心一笑,柔聲道:“王爺,不是我說,素來你管教成兒也未免管得太過嚴厲了一些。多少他也十七歲了,總還像小時候一樣壓著他,他也難受。”
羅藝語重心長:“夫人,這子不教,父之過也。我羅氏一族三代單傳,如今門下也就他這麼一個孩子,我若是不對他嚴加管教,依照他那個桀驁的脾性,還
不把天都捅破了?你彆看這孩子當著你我麵前老老實實的,實則心野,我若是還不壓著他一些,讓他把那驕傲的心收了,往後等他承襲我爵位,朝堂之上暗流洶湧,我怕他這脾氣容易吃虧受罪。”
秦夫人歎了口氣:“隻是王爺也逼得過緊了些,我怕他積壓出什麼毛病來。”
羅藝拖著秦夫人手,笑說:“夫人多慮了,成兒到底也是我唯一的兒子,難道我不心疼他?我剛問過文忠,他說這陣子成兒跟著他夜巡,辦事辦得很不錯。等晚飯後我考一考他這些天的功課,若是答得不錯,就許他自己歇息幾日。這不是正巧夫人收了個義女麼?叫這小子陪著他新妹妹四處玩耍一番,透透氣,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