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嫣的頭埋在羅成懷中,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依偎了一陣子。
還?是單嫣先後退了一步,從她懷中脫身出來,揉了揉眼角破涕為?笑道:“時辰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回去,省得?一會兒我二哥滿客店的找我。”
羅成垂頭,低聲?道:“這麼早就回去?”
“你沒聽?見剛才齊彪李豹出來尋我麼?要是再遲一些,一會兒來尋我的就是我二哥了。”單嫣道,“你先進去,等過一陣子我再進去。”
羅成臉色略沉:“這算什麼,回去還?要躲躲藏藏的,我們?又不?是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單嫣搖頭笑道:“隻要你肯在我二哥跟前?服軟一頭,我們?早不?用?這麼躲躲藏藏的。還?不?是你不?肯下?這個麵?子啊?”說著伸手推一把羅成,哄道,“你先進去。”
羅成眉眼神色當中有些沮喪,雙臂一展又抱了抱單嫣。高高大大一個人,卻還?如?同不?得?滿足的孩提似的,把頭埋在單嫣的肩膀上甕聲?甕氣?道:“什麼時候我能?早點把你娶回北平就好了,就不?用?老這麼偷偷摸摸的了。”
這話又是撒嬌又是委屈,聽?得?單嫣直笑。
她伸手拍拍他的頭,溫柔笑道:“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羅成這才收回手站直身:“那我先進去了啊。”
單嫣抿嘴笑,揮揮手:“去吧。”
羅成把頭一點,這才戀戀不?舍地走出佛堂,往著賈家?店大堂的方?向過去。
單嫣站在背後,目送著羅成身影漸漸離開,不?知不?覺,她便蹙了眉心。
目光當中,深深淺淺的憂慮漸次浮上。
送走了羅成,她便轉過身。
堂中青藍色的檀香煙霧背後,香案上供奉著的神佛正麵?容慈愛,垂眸帶笑地睥睨著跟前?人。
單嫣靜默地走到香案前?的蒲團處,攏裙跪下?,雙手合十。
默念了幾句後,她在佛前?伏跪了下?去,衝著香案安安靜靜地磕了三個頭。
做完這些,方?才起身。
掐算著時辰差不?多了,轉身也跨出佛堂,預備朝著大廳過去。
單嫣的前?腳掌剛落出門檻,耳邊便傳來了一聲?又低又急的
聲?音——
“這個時候他單通明擺著要套你話呢!你想想,他正為?這皇杠的事情氣?在頭上,這個時候你撞出去說是你我聯手辦的,依照單通的性格,還?不?立馬砍了我兄弟二人的腦袋?要我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時風平浪靜,他單通罵,就叫他罵去,咱們?反正裝著聽?不?懂就成。”
說話的人聲?氣?急吼吼的,單嫣一聽?這話,趕緊就把踏出門檻的那一隻腳給收了回去,背身在門背後悄悄聽?。
前?麵?那人聲?落下?不?久,立即就有人接了話過去——
“合著就叫那小子這麼明裡暗裡地羞辱我?老弟弟,咱們?大丈夫頂天立地,藏著掖著算是怎麼回事?這皇杠我老程截了就截了,他單雄信若是不?痛快,大可來跟我碰碰!你出去掏掏耳朵聽?聽?,我老程行走這麼多年,有怕過事兒的時候麼?你叫我忍?當年壓在官府裡頭的時候,那裡頭的人都沒敢叫我忍過。”
這大糙嗓門一聽?就是程咬金。
單嫣屏息凝神,不?動聲?色繼續躲在門背後聽?牆角。
“哎呦我的好哥哥您可小點兒聲?吧!你不?怕那單通,我怕啊!我可是才從他手裡頭出來,他要是知道我金盆洗手以後還?瞞著他做這些事兒,他不?把我腦袋削了才怪了!”尤俊達慌得?說話都打顫。
單嫣小心翼翼探出一邊眼睛看,隻見尤俊達縮在拐角,把程咬金的嘴都給捂了。
程咬金一手扒開尤俊達的手,雙手環胸揶揄道:“我說賢弟,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哪?你當日要是算計到有今天這麼一場,何必拉我做這買賣呢?這個姓單的可是在裡頭把話都說開了啊,今天誰不?承認這劫皇杠的事情,誰就是狗熊。程爺爺我一世英明,決計不?能?壞在今天。那姓單的罵街罵得?多難聽?啊,你能?忍,我不?忍不?了,我要是忍了我老程真成狗熊了!”
“我的程爺爺啊……”
那邊尤俊達勸說著勸說著,聲?音便越發小了。
單嫣看過去,原是二人咬著耳朵說話。
正想側耳過去細聽?說什麼,冷不?丁的背後驟然被一隻手拍了一下?——
“三小姐,你怎麼在這兒哇
?”
單嫣就跟踩了個地雷似的,“啪”一下?炸開了。心驚肉跳猛然一回頭,就見背後齊彪李豹不?知何時過來。
她下?意識轉頭去看前?頭拐角,尤俊達跟程咬金果然聽?見後邊的動靜,紛紛轉過頭。
尤俊達一見背後的齊彪李豹,臉都黑成鍋底了。
倒是程咬金,看見齊彪李豹兩個人,心情甚好,連忙招呼:“哎呀,這不?是國遠賢弟和如?珪賢弟麼?”
說著,往佛堂門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