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秦府處本家的親友多,單雄信這等也不?好在那兒多留,於是給秦母拜壽完畢,眾人還是原路返回賈家樓暢飲。
羅成原本還是要留在秦府,隻寧夫人說,年紀相仿的弟兄都已經過去賈家樓了,他一個後生在那兒陪著也無甚趣味,便招呼著羅成先回賈家樓,等明日有空了再過去家裡說話。
單嫣同著單雄信騎馬回了賈家樓,那頭賈甫順早已經備好了桌椅酒菜,一見大夥兒從城內回來,連忙喜氣洋洋招呼了進來坐。
入堂內,還是如之前一般落座,推杯換盞,喝得倒是痛快。
單嫣坐在席上,眼睛瞧著對麵秦瓊與徐茂公幾人,心事重重。
適才?從秦府臨行回來之前,她在前廳門外聽見裡頭徐茂公與秦瓊說話。
徐茂公用的詞是——“舉事”。
其實單嫣心中也算到了。
如今隋煬帝楊廣登基不久,做出的荒唐事便已經叫天下百姓寒心。
民憤積怨已久,天下揭竿而起不過是早晚的事實?。
單嫣的眼神飄向坐在另一邊的秦瓊,心中不禁泛起微微的波瀾。
今日,怕就是賈家樓四十六友結義的那一日了。
可想到“結義”,她又忍不?住去看向羅成。
今日一番龍爭虎鬥過去不久,官宦綠林兩邊都不過是麵子上的融洽罷了,這個時候結義,羅成會肯麼?
許是單嫣目光注視過甚,羅成竟也察覺到。
一抬頭,見對麵投來目光的是單嫣,羅成便忍不?住地眉一抬,衝著對麵的單嫣拋過去一個眼色。
單嫣沒料到羅成抬頭,忽的一愣,而後忍不?住彆過臉輕輕地笑起來。
也罷,走一步算一步吧。
酒過三巡,推杯換盞,眾人都已經喝得有些微醺,說話都不自覺地粗聲粗氣起來。
單嫣等了許久也不?見那邊徐茂公與秦瓊起身說話。
屋子當中人多,又喝酒,身上的酒氣蒸騰起來最是叫她覺得受不?了。
她悄悄起身,正想溜出去透氣的時候——
“在座的諸位兄弟們。”
就隻聽見人群當中,突然有一人的言語穿破喧嘩,沉靜鎮定地傳來。
是徐茂公。
徐茂公說話永遠聲音不大,可話語卻比任何人都
更有力?量。
刹那間,原本侃大山的、竊竊耳語的、喝酒劃拳大聲嚷嚷的,頓時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扭頭循聲看著說話的徐茂公處。
李豹坐在徐茂公身旁,仰頭不?解道:“徐道長,您有什麼話要?說麼?”
場麵一時像是沸水驟然間冷卻,忽的安靜了。
單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徐茂公的方向,心中隱隱敲響了一麵鼓。
徐茂公手裡的羽扇輕搖,笑意從容不?迫,道:“今日,可謂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齊彪不解,坐在底下問道:“道長,怎麼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了?”
徐茂公笑看齊彪一眼,道:“我問你,今日堂中聚集的,可是天南海北、背景不一的兄弟?有些可是好幾年說不?定都不能見上一麵的朋友?”
齊彪撓了撓頭:“這倒是。”
一旁李豹巴巴地瞪著徐茂公繼續說,不?悅“嘖”了一聲,退了齊彪一把凶聲:“道長說話你彆打岔!”說著,與徐茂公道,“徐道長,您倒是繼續說呀。大夥兒都等著聽您說話呢。”
徐茂公微然一笑,撫髯道:“今日,若非是為了咱們秦二哥高堂的大壽之禮,咱們這麼多人便無緣相聚在一起把酒言歡。有道是,有緣千裡來相會,大家看,這在座的,有的是公侯王爺之後,有的是衙門官府之差,也有綠林跑馬、道觀佛門之流。縱然大家身邊有彆,可我徐茂公問一句,在座的諸位,哪一個不是頂天立地、除暴安良的英雄好漢!?”
徐茂公最後的那一句話微微的提高了聲氣,眾人聽得也不?禁心神蕩漾起來。
許是眾人心有靈犀,也許是眾人都預料到馬上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底下四十幾雙眼睛,都睜大仰望著站起來說話的徐茂公,認真傾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
“既然諸位無人回應,那想必對我說的話也無何異議。”徐茂公笑容更深,“在座諸位都如此情投意合,今日借著秦二哥高堂賀壽之喜,咱們為什麼不?相仿當年劉關張桃園結義歃血為盟,在這賈家樓結成生死與共的把兄弟呢?諸位自知,如今朝廷昏庸,多少百姓水深火熱,今日咱們效仿桃園結義,明朝咱們亦可如那桃園兄弟一般,亂
世之中博一千古流芳的姓名!大丈夫,不?問出身,隻問英名,今後各位弟兄,大家生死相扶、患難與共!”
徐茂公深呼吸,而後擲地有聲道:“——諸位,何如!?”
“——好!”
“這結義之事,我秦瓊秦叔寶第一個舉手讚成!”徐茂公的話音剛落,他旁邊秦瓊便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