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殺,就會死。人的脖子斷了,一定活不下去。但是你說得對,這是一個需要五級用戶才能掰開的裂口。這本就不屬於正常的世界,這是屬於邏輯鏈的世界。”
蕭矜予沒有回聲,他靜靜地看著遠處哭泣的女人。
齊思敏思索半晌,又拿起手機:“五級用戶,蕭矜予,你還真是太為難人了。”
“嗯?”他回過身。
齊思敏歎氣道:“中都市不比海都市,整個中都市用戶委員會,就一個隸屬於官方的五級用戶。”
蕭矜予想了想:“是清除小隊隊長?”
“對,就是中都市清除小隊的隊長王饕。唉,這次的任務,隻能請他來看看了。”一邊在長腦APP上聯係人,齊思敏一邊道:“但是王饕的實力,可比不上水之刑駱笙。那個女人是五級用戶裡的佼佼者……希望楚文婷的事件和肉王的沒有關係吧。”
沒有人希望這個剛結婚的可憐女人和海都市可怕的用戶凶案扯上關係。
就像從沒有人希望……
這個女人的脖子,是斷的。
***
齊思敏能找到中都市清除小隊的隊長,蕭矜予有些訝異,但並沒有多問。
齊思敏和李小同嘴上說從來不接危險的任務,但他們和官方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至少蕭矜予現在知道,李小同的姐姐好像在官方工作,還認識趙狠。
大約等了半個小時。
王警官還在監察室裡安慰楚文婷,醫院走廊的儘頭,一個身材魁梧的影子遠遠地踱步而來。
幾乎是一眼,蕭矜予就確定,那個模糊不清的高大男人一定是中都市清除小隊的隊長王饕。
他實在太強壯了。
接近兩米的身高、壯如成人腰身的手臂,他砰砰砰地踩在醫院走廊的瓷磚上,一個人就占據了近一半的走廊麵積。
這樣強悍的人卻穿著一身西裝,實在迥異,似乎時刻要將西裝撐爆。
齊思敏:“好久不見啊王隊長。”
王饕走到蕭矜予二人麵前,停下腳步。他先是迅速地掃了眼蕭矜予,接著轉首望向齊思敏。沒有寒暄,他開門見山:“你說的那個人在哪兒?”
齊思敏伸手指了指:“就在二號檢查室,那個黑衣服男人站的地方。”
黑衣服男人?
蕭矜予順著齊思敏手指的方向看去,視線在觸及那個男人時猛地滯住。
幾秒後,三人來到二號檢查室門口。
王饕點點頭:“宿上校。”
宿九州站在玻璃窗前,看著屋裡垂頭不語的楚文婷,若有所思。聽到王饕的聲音,他轉過頭,目光在蕭矜予身上頓住。漆黑的雙眸落在青年身上,宿九州勾起唇角:“她身上有邏輯因子麼。”
蕭矜予:“……”
“沒有。”
宿九州:“這樣啊。”他笑了:“真巧,肉王身上也沒有。”
蕭矜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嗯。”
齊思敏並沒有對“宿上校”這個名字做出反應,她似乎並不認識宿九州。
宿九州散漫地問:“那你們為什麼認為,一個能正常說話、正常呼吸,無論從哪根頭發絲看都沒有異常的女人……和肉王一樣,脖子斷了?”
蕭矜予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
“推理得真好。”宿九州開玩笑地說:“蕭矜予,你覺醒後一天從一級升到二級,我也不奇怪。”
蕭矜予:“……”
這是嘲諷?
諷刺他沒有一天升級。
蕭矜予並沒有生氣,他冷靜地望著這位臉上寫滿陰陽怪氣的六級用戶。
然而一旁的王隊長卻震驚不已。
他可從沒見過宿上校誇過人,還這麼認真。
似乎發現自己被青年誤會了,宿九州笑了笑,卻沒有解釋的意思,他隨意地留了句“你為什麼沒一天升級,你應該好好反思一下了”,便不在這個話題上多牽扯下去。
王饕想了想,道:“按照你們的說法,我也和海都市清除小隊那邊確認過了,肉王脖子上的斷口,駱笙可以掰開。兩個四級用戶合力,也可以掰開。我沒駱笙強,我一個人可能不能掰動,但是宿上校在就沒問題了。不過齊思敏,現在你們要考慮的是一個最實在的問題……
“肉王脖子上的斷口,醫療器械確實沒掃描出來,肉眼也發現不了。要不是他死了,脖子上出現淤青,法醫都未必能發現。隻有五級用戶竭力才能掰開。
“而這個女孩子……”
王饕望了望楚文婷。
“證明她脖子上有斷口的唯一方式,就是掰開她的脖子。可宿上校或者我掰開後,你們確定她還能像現在一樣若無其事地生活,甚至……
“她活得了嗎?”
空曠安靜的走廊上,王饕的提問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
十分鐘後。
檢查室的門啪嗒打開。
楚文婷和王警官齊齊看向進門的四個人。
突然又多了兩個人?
兩人不免疑惑。
齊思敏走上前,笑道:“目前檢查下來,確實沒什麼問題。我們已經聯係首都那邊的專家,過兩天會來看看。不過這段時間,可能希望楚小姐跟我們走一趟,防止出現什麼變化。”
這是四人最後的決定。
王饕提議,向首都邏輯研究所求援。
全華夏各地的邏輯研究所都是專門建立,用來研究邏輯鏈、汙染物的組織。其中首都邏輯研究所科研實力最強。
這個提議得到了宿九州的同意。
王警官鬆了口氣,他拍拍楚文婷的肩膀:“你看,肯定沒事的。放心好了,聽專家的。”
然而,楚文婷沒有回複。
這個精神高度緊繃、哭得泣不成聲的女人,此刻默默地垂著頭,一言不發。厚重的劉海擋住了她的神情,齊思敏不由問:“怎麼了,楚小姐,有什麼問題麼?”
楚文婷抬起頭,眼眶擠滿血絲:“專家,你剛才說我的檢查沒問題,但又請首都的專家來會診,還要把我帶走看管……你們明明不知道我到底生沒生病,卻要先把我看管起來。你們已經知道,我到底是什麼情況了,對嗎!”
齊思敏愣住。
蕭矜予也沒想到這個脆弱痛苦的女人思維居然會這麼縝密。將她看管起來,是以防真是邏輯鏈作祟,擔心這個女人在外麵隨意走動,會造成更不好的結果。
她居然憑借這麼少的信息,發現了問題。
蕭矜予迅速補救:“是,我們猜測你生病了。”
楚文婷看向他。
蕭矜予神色不變:“我一直覺得你生病,從一開始,還在你家的時候,我就主張你生病了,你還記得麼?但是我們並不知道,你具體是什麼病。”
楚文婷死死盯著他,一言不發。
過了五秒,這個女人猛然站起。
“是,說我奇怪,半個月!整整半個月,我走到哪兒被人指指點點到哪兒。學校的同事都懷疑我虐待繼女。還有人說我可能得了什麼神經病!到現在,我連知道自己生了什麼病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蕭矜予微怔,他有些啞然。
宿九州輕挑一眉,他忽然低首,在蕭矜予的耳邊快速道:“看看她身上有沒有邏輯因子。”
蕭矜予一驚,立即打開第四視角,看向楚文婷。
……還是沒有!
眼淚大滴大滴地從眼眶中湧出,楚文婷望著竊竊私語的專家,哭著笑道:“王警官說的我也懂,是,我可能是生病了,哪有人被推的時候不想辦法穩住身體,隻想著捧住腦袋的。剛才去衛生間的時候我自己偷偷試了,五次,有三次我下意識地摔倒時先捧頭,而不是先扶穩。
“我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但我那兩次沒捧頭的時候,我的頭也沒掉下來啊!
“可欣說我奇怪,就是說這個奇怪嗎?”
蕭矜予的眼睛緊緊盯著這個女人身上。
無論是彩色的邏輯因子還是黑色的汙染因子,這個女人的身上什麼都沒有。
“那如果我不捧頭了,我不怕它掉下來。我甚至自己把自己的頭摘下來會怎麼樣呢?”
這話一落地,眾人都愣住。
連宿九州都訝然地望著楚文婷。
下一秒,卻見楚文婷一邊哭,一邊兩手按在脖子下方,像抬箱子似的,抬起自己的頭。
她是真的被逼急了。
這種被人冤枉、無法反駁,哪怕錄視頻都無力向所有人訴說自己清白的感覺,將這個才二十四歲的女人逼得瘋狂。
沒人覺得楚文婷的行為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剛才她在情緒激烈地說話時,腦袋也晃動了好幾下,並沒有異常。
怎麼會有人認為,有人類能輕柔地抬起自己的腦袋呢?
連六級用戶都不會做這種無意義的猜想。
然後。
“我到底生了什麼病……唦唦……”
宿九州神色一冷。一道身影閃過,眾人還沒看清,他便來到了這個滿臉是淚的女人麵前。
楚文婷抬起頭顱的手也停住了。
她緩緩低下頭。
——她看見了自己的脖子。
那裡空空蕩蕩的,紅白相間的血管、聲帶、氣管在空氣中輕輕晃蕩,一層薄薄的皮連接一側,將她的頭和肩膀勉強的連在一起。
“唦唦……”
宿九州一把按住她的頭頂,將她的頭按了回去。
楚文婷的手從脖子上挪開。
脖子上的斷口已經消失不見,沒有一滴血,也沒有一絲血腥味。潔白刺眼的醫院燈光下,她仿佛沒有摘過自己的腦袋似的,靜悄悄地站著。
檢查室裡,所有人也靜靜地望著她。
幾秒後。
年輕的女人顫抖著嗓子,頭顱回去後,她看著麵前的這些人,再次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原來,我真的奇怪啊。”
下一刻。
她失去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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