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幽的月光照拂大地,此時五更稍過,城門吱的緩緩打開,二十餘騎縱馬奔出西門。
風拂過大地。
一聲‘籲’的聲音裡,黑馬嘶鳴,抬了抬前蹄停在原地,蘇辰鬆開韁繩,披風在翻轉間,他望著前方亮著火光的軍營,三千雲瑱兵馬靜悄悄的立在那裡,旗幟在風裡獵獵作響,雲瑱侯吳會之,身著甲胄騎在馬背上促馬走在前方。
“……昨日我兒遭到行刺,你們多少有所聽聞,堂堂侯爵之子被襲,那就是衝著我雲瑱侯而來,他們想乾什麼?他們想壞了雲瑱的安寧,讓這裡動亂,你們答不答應?!”
三千多道身影揮舞兵器,看著對麵騎馬嘶喊的雲瑱侯,眼神堅定,聲音一個接著一個,形成一片片嘶吼呐喊:“不答應!”
……
緩坡上,蘇辰看著這幅畫麵,眼眶都有微熱的感覺,一旁的董卓促馬靠近,指著傳來高亢聲浪的軍隊。
“此乃鼓舞士氣,讓士卒明白,此戰是為何意。這位雲瑱侯,還算懂一些帶兵之道,可惜兵卒少見鮮血,若遇頑抗,士氣必定衰弱。”
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咧嘴笑起來,眼中有些興奮。
“董某已經有好些年不曾親自帶兵了。”
殺氣自他身上蔓延開來。
蘇辰仿佛也被這股殺氣感染,望著三千步卒,五百騎兵的軍隊,麵容肅穆,眉宇間那一縷威嚴,呈在了表麵。
視野遠方,那片火光下,身形挺拔的雲瑱侯拔出佩劍舉過頭頂,發出咆哮:“眾將士聽令,讓那撥刺客看看,誰才是雲瑱的主人,讓他們的血骨在你們屠刀、鐵蹄下化為粉末”
劍鋒落下。
“開拔——”
聲音傳來,蘇辰一促馬身,低喝一句:“走!”
二十餘騎紛紛跟上,衝下緩坡,奔行軍陣一側,隨後融入雲瑱五百騎兵當中,殺向西麵。
……
東方天際漸漸泛起魚肚白,晨光穿過雲隙推開青冥色的邊沿,迅速將城中街道包裹進去。
微開的窗欞,秋日的金色正落在床尾,有著清香的被褥裡,房雪君悠悠醒轉,她平日不會這般晚起來,可見昨日在白鷺灘的廝殺,讓她感到疲憊,一回來那股血勇之氣褪去,就是止不住的微微發抖。
哪怕到的現在起床洗漱,她都感覺還能聞到那股血腥味。
房雪君看著銅鏡裡倒映的容貌,含著了朱紅,塗上些許胭脂,餘光裡,侍女端早飯進來,便問了一聲。
“蘇公子可起床用飯?”
“奴婢今日沒見著蘇公子,聽早起忙活的廚娘說,五更天的時候,蘇公子披掛出門了,一起去的還有二十名安定侯的騎兵。”
聽到丫鬟的話語,女子塗抹胭脂的手停了下來,片刻,起身飛快跑出房間,找到正在中庭澆花修剪盆栽的阿爺。
“阿爺,蘇公子天不亮去了哪兒?”
看著孫女著急的樣子,房文燁臉色不好看,繼續擺弄盆栽:“跟雲瑱侯辦事去了,畢竟被人打了,總要打回去,猜到了也不要亂說。你啊,不要想著偷跑出去,倘若昨日不是由你性子,叫上吳子勳等人去城外遊玩,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事,雪君啊,雖然事不能全怪在你身上,可眼下你該做的,是要備些禮品去探望死了兒子的幾家人。”
“是。”
女子抿了抿嘴點頭應下,這次她沒有胡攪蠻纏,昨日的事,她知道自己也有責任的,雖然心裡還掛著蘇辰披掛跟著軍隊出去的事,匆匆忙忙間,書寫禮單也有心不在焉的感覺。
望著逐漸明亮的天光。
“老天爺,彆讓他出事啊。”她心裡默念著。
……
西麵,名叫金子溝的地方,幾座土丘之間,廝殺聲已經沸騰起來。
麵對一撥賊眾聚集,雲瑱郡三千兵馬根本無須任何講究,清理掉四周暗哨後,以合圍的陣勢直接殺了上去。
氣溫攀升,偶爾吹來的山間涼風,是濃鬱的血腥氣,隨後被燃燒的大樹席卷的熱浪席卷衝淡,周圍鮮血灑滿一地,屍體插著箭矢橫七豎八蔓延,手持兵器的教眾捂著腹部的傷口驚慌亂跑,踩到地上膩滑的血跡,踉蹌栽倒,隨後被追上來的士卒砍下了腦袋。
三百名騎兵穿插廝殺的戰場,火把、火箭飛上天空呼嘯而過,藏匿山間的土樓木寨燃起了黑煙,一個搖搖晃晃的教徒從血泊中站起來,“啊!”的淒厲嘶喊,衝向迎麵而來的士兵,隨後就被幾支飛來的箭矢釘穿了胸膛。
也有數名武功高強的教徒,身如鬼魅穿行軍陣中,拳腳兵器揮舞之中,有士兵被打的腦漿迸裂,筋骨粉碎,呼嘯的騎兵過來,揮舞鐵索,隨後拋出,套在其中一名武功高強的教徒頸脖,戰馬狂奔,將其拽倒拖行地上。
嘈雜的戰場往後挪去,廝殺的聲音變得輕微,山野樹林外高高的土丘上,蘇辰一身甲胄,坐在馬背上觀摩戰場上的廝殺,一旁身形膘肥的董卓指指點點,說著一些見解,蘇辰聞言,不時點點頭,牢牢記在心裡。
“倘若敵人勢微,莫要猶猶豫豫,當以軍陣迅速剿滅!戰場變數甚多,拖拖拉拉,有時會適得其反。”
“此戰事,看不出多少水準來,不過那雲瑱侯在見機上,還是頗為果斷。”
蘇辰在馬背上偏過頭,笑道:“董公當年的西涼軍,是否天下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