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快掐人中!”
“快傳禦醫!”
一片驚呼叫喊的混亂聲音裡,蕭文弼急忙抱著皇帝放到龍椅上,運起內力為他梳理內氣。而殿中的文武,急忙將落地上的紙張撿起傳閱。
整座大殿,上百道身影漸漸化為一片死寂。
有人不相信的將紙張又拿過來看了一遍,雙手都發抖起來,上麵一字一豎寫著:十二萬兵馬壓境,兵勢受阻,與叛軍交鋒兩日,潰敗。
軍情向來簡約,短短幾言,想要知曉後麵必然還需要更多情報拚湊起來才知道事情緣由。
不是十萬兵馬?
那裡多出來的兩萬,應該是容州地方郡兵。
大殿裡一眾文武臉色有些惴惴不安,等到禦階上的天子悠悠醒轉過來,才有人上前寬慰:“陛下莫急火攻心,此消息不過是兩三日前的,說不得現在大將軍已經重新集結潰兵,整頓兵馬反攻回去,陛下與臣等,還是安心等候。”
蕭文弼也點點頭:“吏部尚書說的也是,陛下安心等候消息就是,賀近臣是軍中老將,當朝大將軍,豈會沒有手段。兩軍交戰互有勝敗實屬正常不過。”
其實老人的臉色也難看,之前檄文中將他比做凶惡爪牙,就讓他怒火難出,不過對方是外甥,而且對方還不知他身份,可眼下朝廷平叛大軍受挫,勝敗未知,這就更讓人難受了。
“朕……朕心痛將士……”北宮野按著扶手,漸漸恢複過來,他定了定神後,怒火也跟著再起,他是有武功的,純金的扶手都被捏的變形:“十萬兵馬,皆是朕京中精銳,竟連一地叛軍都殺不敗,賀近臣還有何顏麵回來見朕!”
就在商討平叛之事的這天下午,一支南歸的兵馬再次將沉寂的皇城打破,是虎賁軍主將李敢,跟隨他回來的是四千餘殘兵,個個帶傷、衣甲破敗,好在另外兩千燕山鐵騎,監製完好,沒有太大的損失。
他本人身負數創,一隻手臂還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一到燕京,兵馬歸營,他被皇帝召見,滿朝文武也在。
北宮野看著李敢跪在大殿中間,他甲胄尚未脫去,上麵斑駁血垢、刀痕,披風都撕裂的隻剩半邊,可見當時戰事之激烈,完全超出了這裡所有人想象。
“……賀近臣現在何處?可是沒臉回來見朕了?!”
李敢抿了抿嘴唇,垂著頭盯著地板:“回陛下……大將軍戰死了。”
兩側文武們瞪大了眼眶,龍椅上,北宮野表情瞬間愣住,很快又恢複過來,嗓音有著明顯的波動,“告訴朕全部……其他將領呢?朕的十萬大軍如何敗的!”
“陛下……”李敢這才抬起臉,他發絲散亂,雙唇嚅了嚅,聲音哽咽:“原本大將軍與叛軍交戰已占優勢,容州兩萬兵馬也加入戰場,協助大軍,可當晚後營糧秣被夜襲燒了,軍心浮動,大將軍以免軍糧短缺,想一鼓作氣將叛軍擊潰,省的拖長時日發生變數,可第二日開戰,容州兵馬戰場不敵,被叛軍攜裹衝殺到前陣,造成全線潰敗……我們與叛軍卷在一起,漫山遍野的廝殺……”
“臣後來尋到大將軍時,他被叛軍圍困在一座土丘上,被叛賊斬首……臣見狀拚死衝殺一波也沒能搶回大將軍的屍首,隻能引殘部退走,中途碰上趕來的兩千燕山鐵騎,這才返回燕州……此戰燕山鐵騎統領淩驍戰死、生奴軍主將奴顏和涉穀軍主將陳放、趙升戰死、龍驤軍主將薑驊戰死……”
聽著一個個戰死的將領名字,殿中文武百官的眼皮都在跳,這是他們從官幾十年,第一次親耳聽到戰死這麼多大將。
李敢頓了頓,接著說出後麵一句讓眾人驚駭的話。
“……陛下,還有一事,雲瑱郡侯爵吳會之,和容州刺史湯懷元也反了!”
“啊!!!”
北宮野聽到這最後一句,直接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抬起手發抖的晃著:“朕……朕要殺了他們……傳朕旨意……再起十萬兵馬,朕要平了容州,寸瓦不留!”
“陛下使不得!”人群中,王懷義連忙走出,他是汾州世子,朝王會後被留在皇帝身邊充常侍,眼下聽到要再起兵馬,他拱起手:“陛下,京畿之地兵馬已不充裕,倘若再次征剿容州叛軍,燕京便無兵可用了。”
“你要違逆朕?!”北宮野上前兩步,拂響龍袖,朝對方怒吼道。
王懷義急忙下跪,拱手低頭:“上君為父,臣不敢違逆!隻是道出實情。”
掌管戶部的尚書此刻也趕緊站在出:“陛下,王常侍說的是,燕京兵馬除去守衛京畿,僅有七萬餘人,而且糧秣也不多了,去年數州旱情,各地上繳糧秣已是不足,今年開春大將軍征討容州,又帶走大批糧食,眼下京中庫糧也僅夠一年所需。”
“難道放著反賊不管,等著他們日益坐大?!”
文臣中,一名禦史走出,站在王懷義身後:“陛下,眼下十萬大軍征討失利,各州諸侯也要防備,渾河南麵的魏國也在虎視眈眈,若一旦再失利,那就……”
“閉嘴!”北宮野朝剛才勸阻的禦史吼了一聲,抬手叫來侍衛:“把他拖出……”
“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