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縱橫天地,如蒼雷席卷(1 / 2)

金戈鐵馬畫麵又襲來。

整個身體都在酸痛裡,昏暗的夢中,淅淅瀝瀝的春雨占據視野,如潮水一般的敵人朝這邊湧來,刀光、鐵槍暗湧、鐵戟揮舞,迎著潮水般的敵人,四人屹立土丘猶如海中礁石。

不知道多少敵人湧上來,然後化作屍體堆積腳下,遠方,還有熟悉的聲音,帶著士兵衝來救援。

“全軍掩殺……都掩殺上去啊!”

郭嘉的聲音陡然在耳邊響起,蘇辰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潔白的圍帳,房裡彌漫藥味,周圍一切都顯得陌生,不是在軍中。

“醒了?”這是一聲老人的嗓音。

蘇辰動了動四肢,身子骨仍舊是酸痛的,但不妨礙坐起身,聲音的方向,是張角的背影,他坐在床尾的角落,拿著蒲扇搖著爐裡的小火,藥罐‘呼呼’的冒著熱氣。

“娘的,還以為又穿越了。”

見到熟悉的身影,蘇辰靠著床頭看了看窗欞,外麵春日正媚,幾隻飛鳥落在外麵的梅花上搖晃著枝葉。

腦中的功勳條此時已回到六萬,也就說解鎖昭烈帝的六萬點數,經過這場廝殺一口氣全回來。

終於有富裕的點數可用了。

定了定神後,蘇辰目光望向那邊的老人。

“大賢良師,我睡了多久?”

“三日。”張角一身道袍,披頭散發,眉心那團陰陽紋越發鮮豔,他倒了一碗藥放到床頭,就著床邊坐下來,“那晚你跟張遼、典韋、樂進殺了不少人,董卓他們找到你時,已經殺到脫力昏厥,這一睡就睡到現在。”

睡了三天,蘇辰愣了愣。

“現在情況怎麼樣?張遼典韋他們在何處?”

“死傷太多,眼下咱們隻有兩萬多人,傷者七千一百三十二人,不過俘虜有六萬多,收繳戰馬三千多匹,甲胄、兵器數不過來,對了,還有七八架鬼門弩。”

張角一邊給蘇辰檢查身體,一邊將這三日的統計出的傷亡和俘虜說給他聽,隨後將藥碗遞過去:“這是保元湯,先喝了,再出去找他們吧。”

“多謝,大賢良師!”

喝下苦澀的湯藥,蘇辰眼下肯定是待不住的,軍中甲胄已被卸下,拿去清洗擦拭了,屋裡隻有一套常服,套上鞋襪後,便拉開門扇,然後,再次愣住。

視野前方,水塘邊的涼亭裡,幾道身影橫七豎八的或躺或靠在那。

這是縣衙後堂,縣令的家眷暫時搬出了這裡,沒有外人過往,蘇辰忍著酸痛,一步一晃的走到涼亭,看到亭裡的身影,頓時樂了。

董卓亮著包紮繃帶的肚皮,坐在長椅上仰頭呼呼大睡;張遼一身常服,坐在另一側長椅,腦袋靠著亭柱呼吸均勻;郭嘉坐在正中的石凳上,臉色潮紅的趴在石桌,手裡還拿著酒杯,想來又貪杯了;樂進也在,不過全身包紮,臉上也敷了藥,背靠石桌,兩隻腳放在董卓大腿上響起鼾聲;張梁坐在亭外的石階抱著酒壇睡了過去,張寶在外麵的一顆樹下坐靠,撐著臉頰,腦袋一點一點啄。

“他們回來後,將養了兩日,昨日便在此處喝酒,一直喝到現在才睡著。”張角跟著過來,撫著須髯笑著說起昨日幾人暢飲說笑,“他們聊起當年之事,論黃巾成敗,言董卓殘暴之舉,說著說著罵起來,隨後又笑又哭,像群瘋子,很難想象他們當年都是叱吒一時的豪傑。”

“那大賢良師呢?”

張角撫須仰頭笑起來:“貧道修行中人,不參與。”

嗬嗬!

蘇辰也跟著笑了笑,見到亭中諸人沒事,他心裡也鬆了口氣,正要喚典韋,這才想起醒來到現在都沒見他人。

大抵是猜到蘇辰在找誰,張角指了指後院的出口。

“他在軍營,守著那些俘虜,還有繳獲的軍械,那位雲瑱侯來了幾次,想取走一些,可見到典韋矗在營裡,便不敢造次。”

“大賢良師不如與我一起去看看?”

“正好,貧道在此間無趣,隨長生到城外走走也好。”

蘇辰看了涼亭裡呼呼大睡的幾人,伸手一攤:“大賢良師,這邊請!”

“請!”

兩人謙讓一番,便一起出了縣衙後院,前院這邊衙中差役、文吏照常忙碌,此間縣令姓李,因為之前投回朝廷,現在又開城門降了蘇辰,有些沒臉麵過來拜見。

“長川縣還是我強奪來的,他投回朝廷,也屬正常,眼下又投我,顯然知曉難以抗衡,這種人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但保全城中軍民倒是做好事。”

出了衙門,蘇辰上了護衛牽來的馬匹,與張角並行街頭閒聊了一會兒,順道也打量這座長川縣城,眼下兵鋒過去,泥濘的街道還是少有人出來,街邊店麵除了米鋪還開著,基本都是緊閉門窗,四下還有定安軍士兵在巡邏,見到蘇辰與張角打這裡過,紛紛退到一側行禮。

“都不要行禮,起來起來。”蘇辰翻身下馬,將第一個士卒攙扶起身,其餘兵卒也都跟著起來。蘇辰揭開他們衣襟,看著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勢,有些都已結了血垢,卻未用藥,心裡不由有些發酸。

往日他隻覺得領兵衝鋒陷陣廝殺將領如何豪邁,卻是有些忽略了這些底層的兵卒。

“你們都沒有塗藥?軍中夥食可能咽下?”

一連兩個問題,讓這隊兵卒抿著嘴唇,遲疑的沒有說話,過得片刻,中間一個身材較矮的士兵,年齡比蘇辰還要小一些,他有些結巴的開口:“大……將軍,飯食能吃……就是每日隻有一頓,草藥也不夠,弟兄們都勻給傷勢重的兄弟了。”

“大虎子!”一個年長的士卒瞪了他一眼。

“一頓……不能怪他,這位小兄弟說得是對的。”

蘇辰忽然拱起手:“蘇辰謝諸位將士!”

“大將軍,你這是做甚……”那幾個兵卒嚇得不輕,連忙擺手,或直接閃身躲開。

“你們受得起一拜。”

蘇辰拱手一拜,隨即轉身回去,上了馬背,朝他們道:“諸位放心,我絕不會讓我麾下部將打了勝仗,還要餓肚子!”

說完,一甩鞭子促馬穿過街道,往城外過去。那幾個兵卒看了一會兒,年長的士兵在剛才說話的矮個子士卒屁股上踹了一腳:“讓你多話。”

“我又沒說錯。”

不過那年長的兵卒臉上卻沒有生氣的表情,而是笑著拍拍他肩膀,招呼大夥繼續一起巡邏。

這邊,幾匹戰馬飛馳出了長川縣,五裡外便是臨時搭建的軍營,所用木頭都是從朝廷兵馬之前駐紮的營地拆運過來。

關押六萬多人,還有數千馬匹,軍營建得不可能小,駐紮在這裡的有一萬多定安軍,俘虜全部集中在中間圈起來的空地,四周都是士兵的帳篷,距離空地邊沿還有高台,方便士兵從高處查看。

最右側則是傷兵營,一個帳篷連著一個帳篷,裡麵幾乎躺著的都是傷重的士兵,時有時無的發出痛苦的呻吟,或慘叫連連。軍中郎中,還有長川縣的郎中大部分都帶到這裡幫忙救治,七千餘名傷者,城裡的郎中就算全部拉過來,也顯得有些不夠用。

痛苦的呻吟、抽泣裡,也有一些輕傷的士卒低聲交談的話語夾雜在裡麵,不時也有吹噓的聲音在說。

“……你們不知道,那天我有多勇,砍了那家夥一刀,居然沒死,還想反抗,我恁是不給機會,直接衝上去抱住他,使出全身的勁兒咬他脖子,才將那家夥咬死。”

“你屬狗的……”

哈哈哈……

一幫傷員頓時發出笑聲,也有人笑的扯到傷口:“嘶……疼死我了。”

“……活該,誰叫你衝那麼快,老子還在後麵呢,董將軍之前說啥來著,儘量靠在一起,相互幫襯,你倒好,腦子一熱,追著一個四條腿的跑。屬狗的都沒你跑得快。”

“嘿,你罵人!”最先說話的那傷兵朝鄰床的同鄉也是同袍呸了一口。

他轉過頭也看到了站在帳篷外的蘇辰還有張角,連忙閉上嘴將臉轉到一邊,周圍也有士兵看到外麵情況,有人膽大的叫道:“大將軍,那天打的如何?是不是把朝廷那幫狗娘養的攆跑了!”

蘇辰儘量讓自己顯得輕鬆和善,跟著笑道:“打得好,我就沒見過你們這麼厲害的士卒,多打幾次仗,要是還能活下來,我升你當都伯!”

“我本來就是都伯,皇城甲士!被關了半個多月,在定安城入的董將軍麾下!”

蘇辰也被他們情緒感染,笑著保證道:“那就讓董將軍提你當都尉!”

“大將軍說話可算數……不過大將軍放心,咱們絕不會丟你的顏麵……”那談價還價的士兵也沒想到蘇辰真的點頭答應,他想撐起來道謝,被蘇辰過來伸手按回去躺下。

那士兵臉上收起了剛才的說笑表情,換上的是質樸的笑容。

“……卑職在燕京守了十幾年的皇城,對那裡熟悉的很,將來要是攻到皇城,卑職知道哪裡好打,城中也有好些兄弟,說不得願意開門呢,哈哈!我家世代都是守皇城的,爹死了,傳給兒子,反正就一直傳下去,直到沒兒子斷代。我爹傳到我這裡,拿著俸祿天天吃喝嫖賭,婆娘也沒娶,就是不想再讓子嗣跟我一樣,將來天天守著皇城。我入定安軍,就是那日大將軍說的話,讓我覺得當兵的就該為百姓揮刀,而不是坐視不理……”

他旁邊,瞎了一隻眼的士卒撐起身子:“你現在才曉得?不過也不算晚,等你當了都尉,我到你麾下,兄弟可要罩我!”

這邊說話的聲音傳開,許許多多的傷兵聽到這處的動靜,也看到了站立許久的身影,一個個激動的仰起頭想要說話,遠處還有巡邏的兵卒也趕過來,生怕會有傷兵襲擊大將軍的事。

一時間,周圍帳篷之間都站滿了士兵,典韋在營地另一邊,聽到消息急忙衝過來,揮手將前麵的士兵撥開,這才擠到蘇辰身旁。

“主公,怎麼不在城裡多休息?”

“在房裡休息,就聽不到下麵士兵的聲音了。”

嘈雜的聲音嗡嗡嗡的躁動,傷兵的訴說、或興奮的叫喊,身形漸顯得壯碩的蘇辰,走動兩步,看著眾人一陣,緩緩抬起手,周圍嘈雜的聲音隨即跟著消弭下來,一雙雙視線交織在這位年輕的大將軍身上。

“擊敗朝廷十萬兵馬,全賴諸位將士奮勇殺敵”說到這,蘇辰拱手一圈,然後對著傷兵營裡的士卒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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