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啊……你知不知道,朕一直都很尊敬你的,讓你當太師,讓你位極人臣,幾乎沒人能威脅到你在朕心裡的位置,但你太讓朕失望了。”
北宮野握緊了拳頭,他死死盯著對麵臉色陰沉的老人:“……朕想不明白,區區一個蘇雍,太師為何要叛朕。”
“既然陛下將話攤開了,那為師也沒必要隱瞞什麼。”蕭文弼抖了抖袍擺,站起身來,“為師在蘇雍之前,也是全心全意輔助陛下,從不摻一絲一毫的私心。然,我為何保下蘇雍,不顧你我師徒、君臣情麵……是因為,他是我外甥!”
一直壓在心裡的話,終於在今天說了出來,蕭文弼從未有過的輕鬆,“為師小時,家中被仇人所殺,與妹妹逃了出來,一路逃難,為師不幸落水,被激流衝走,至此後,兄妹再沒見過一麵。然而,蘇雍身上所攜玉佩,卻正是我那妹子的!”
“原以為老夫在這世間再無親人……可知道蘇雍乃我外甥,我妹子是定安侯的發妻時,老夫心裡萬分激動!
她終歸嫁了好人家,沒有吃苦,做為兄長,我豈能讓她的兒子身死,還是死在她哥哥手裡。陛下,換做你,你會如何做?!”
“所以,師父就違抗朕?”
北宮野聽到後麵的隱情,拍響了桌子站起身,雙眼都布滿了血絲,“左右朕的決策,偷偷給叛軍傳遞消息?隆陽城的刺殺,其實也是你故意派了一些不入流的刺客?”
“哈哈,倒也不是不入流,而是老夫看不上!不過,為師想過,若你能之後好生安撫蘇家,一切我都不計較,可陛下鑽了牛角尖,一定要殺蘇家滿門,那老夫隻能將你一步步引到今日這般境地!”
“嗬嗬,太師果然是這樣做的……不過,太師以為就這樣勝了?你跟朕出的那些計策,僅是引西戎人入關,足夠讓你小外甥砍你腦袋。對了,還有一事,你入宮之後,朕已派皇城甲士將太師府團團包圍,將那蘇雍殺了!”
北宮野毫不示弱的上前兩步,其實事情並未辦成,但說出來,能讓對麵的老家夥亂了陣腳,倒也不錯。
轟——
蕭文弼雙手向後一拂,四周桌椅被內力彈飛,砸在牆上四分五裂,他臉上頓時泛起怒容,雙眼幾乎瞪裂開。
“北宮野!你敢殺我外甥!”
皇帝身後數名侍衛也在這瞬間拔刀,躍過皇帝左右,衝向老人,身為宮中侍衛,他們武功自然高強。可蕭文弼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落下的五把刀鋒齊齊砍在他頭、肩、頸上發出呯呯呯的齊響。
老人瞪著眼眶,雙臂猛地抬起,往前合抱,將五個侍衛直接攬了過來,全身一震。
噗噗噗……接連五聲。
刀鋒齊齊斷裂數節飛上半空、紅色的血肉、白色的腦漿、骨渣,驟然間,齊齊掀飛起來,灑落到四周。
蕭文弼抓著一支斷臂,往一旁丟開,五個侍衛的身形直直向後倒了下去,他聲音低沉,壓抑著怒火:“老夫要拿你腦袋,祭我外甥!”
“嗬嗬,太師武功已至化臻,朕定然打不過你,可是……”皇帝向後退了一步,笑得猙獰:“太師沒覺得這幾個侍衛的血腥味,有不同的味道嗎?”
“什麼?”
老人嗅了嗅鼻子,適才感覺傳入口鼻的血腥氣,頓時有著彆樣的感覺,一股極寒在體內遊躥,肺上仿佛泛起一層冰渣。
“寒苦之毒……蕭摩逅……你給我出來!”
蕭文弼陡然大喝,張開五指,猛地揮開,首位那邊的兩張大椅、桌子,以及屏風轟的悉數爆開,飛濺的一片殘骸裡,一道身影落到了老人身後,緩緩抬起臉來,正是蕭摩逅。
他緩緩抬起手,露出右手上的四指,咧嘴笑起來:“師父,好些時日不見了,弟子在此處等候了許久。”
師徒之情,在這一刻,也都斷了。
他話語落下的一瞬,身形拖著一道殘影,單手一掌推在蕭文弼後背,老人身形一震,反將他震的如遭電擊般踉蹌後退幾步。
蕭摩逅視野晃了晃,便看到的老人轉過身來,就是連環幾個巴掌扇在他臉上,“偷襲為師!偷襲為師!偷襲為師!”
“啊啊——”蕭摩逅反手呈爪,抓向老人手臂,老人向後半步,抓住他手腕掄起來,直接撞在旁邊的牆壁。
轟的一聲,半麵牆都砸出一道深痕,碎石亂飛。
“動手啊!”蕭摩逅翻滾落下的刹那,他大喊出聲。
蕭文弼警覺的側身偏頭,肺部的寒毒讓他慢了一拍,對麵的北宮野踏過一地侍衛屍首,衝殺過來,‘鏘’的一聲劍吟在房裡響徹,拔出一道劍光,照著老人的後背斜斬下去。
“爾等討死!”
血光、布料撕裂的同時,老人的暴戾的聲音也將房內門窗震得顫抖,架上的一盞盞花瓷呯的碎裂,袍袖拂開,兜起了風雷聲!
外麵,馬蹄聲蔓延過來,李傕帶著兩百騎兵已經控製了這邊,聽到打鬥聲的一刻,他翻身下馬,大步朝著靜心殿靠近。
下一刻。
原本緊閉的門扇直接破開,煙塵翻卷,兩道身影帶著破碎的門板齊齊衝飛出來,滾到距離數丈的位置,持劍的北宮野在地上翻滾兩圈,發髻散亂,精鐵甲凹陷,深深印著人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