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諸將望著地圖,握緊拳頭。
天光微微發亮,汾水城牆上,已是一片廝殺慘烈,魏軍敢死營在淩晨悍然發起了攻勢,做為依靠汾水河為天然屏障的城池,城中守兵、百姓將魏軍推進的攻勢抵擋了整整七日。
今天的攻城顯得格外猛烈,三營兵馬佯攻,敢死營夾雜當中,瘋狂攀登城牆,殺上去又被打下來,再殺上去!
石敬重坐在帳裡,聽著外麵廝殺聲、傳令聲,並沒有太多的反應,周圍都是來來去去的軍中將領、校尉、傳令兵。
此刻,他看著地圖上不斷變化旗幟,不時攔下來往傳遞消息的士兵,詢問幾句,然後皺起眉頭,將人打發走了。
這是上午傳來的消息,布置在大軍後方的數營,在修建烽火台時,被那支筠州來的燕軍偷襲,對方一擊就走,沒有絲毫停留。
但從對方收刮輜重來看,石敬重推測對方根本沒有糧秣支撐。
他抓過地圖外沒動過的幾麵旗幟插到圖上,目光堅定:“調四營護衛大軍後方兩翼。不能讓對方襲擾主力攻城!後麵修建烽火台的六營兵馬,分出兩營追咬對方,吊在他們後麵就可,我要隨時知道他們的動作!”
周圍諸將齊齊點頭,拿下汾水城,這場戰事的主動權才是完全拿到手裡,到時集中兵力,再乾掉身後這隻蒼蠅便是。
然而,從魏軍的地圖上來看整個全局,抽調的四營魏軍移向主力後方左右兩翼時,夏侯淵的兵馬在襲擊了一座正修建的烽火台,便知道對方的算盤。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當即就將一萬西涼軍分成兩股,一支五千他親自率領,另外五千由張郃統帥,反其道而行,向南發起鉗形攻勢沿途絞殺魏軍的後勤補給線。
至於追咬身後的四千魏兵,夏侯淵沒想過要吃掉對方,就是讓他們跟著,讓對方看著自己一點一點的後勤斬斷,將消息傳回主力。
幾日間傳回來的信息,對方出其不意的舉動,讓石敬重有些詫異,之前的布置完全變成了無用功,他沒料到這支燕國兵馬根本就沒想過要救汾水城。
看著地圖上對方移動的軌跡,像一條螺旋,朝著渾河過去。
“嗬嗬……難道他們不清楚,我軍補給早已放到廣駿城中?”
魏軍屠城,將城裡清之一空,就是為了借助城牆便利,以免糧秣重地被人偷襲,然而他說完這話,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對!
“他們……我**”石敬重猛地站起來,破口大罵!
對方是奔著渾河北岸的船隻去的!
一旦河岸失守,船隻被燒毀,他們立馬變成一支孤軍!
他預想中的事情,此時已經在發生了。
……
微風徐徐,嫩綠的青草在陽光照射下,光影逐漸傾斜過去。
平商城已成了一座死城,四萬百姓的屍體在土壤下依舊傳出濃鬱的臭味。
土壤間沾染血垢的塵粒輕微的顫動,隨後劇烈的跳了起來,一隻隻馬蹄轟然踏下,無數的塵粒揚起,在空氣彌漫開來。
一匹戰馬奔湧疾馳,從塵埃裡衝出的同時,緊跟在後的,是密密麻麻的騎兵群落迅速穿行。
最前方騎紅馬的身影,金冠束發、獸麵吞頭連環鎧,身形魁梧粗壯,座下那匹紅馬狂奔中發出一聲聲嘶鳴。
遠方,隱隱有水浪奔騰的聲音傳來。
那是一條上百丈寬的大河,奔騰不息不知多少歲月,經過無數人的經驗,此處河段的激流是最為平穩,如今這裡停滿了來自南岸魏國的大船,修建了延綿數裡的軍營,成千上萬的魏兵在這裡駐紮。
這天上午,安靜的軍營感受到了不祥的氣氛。
外麵巡邏的偵騎,眺望西麵,燦爛的天光下,山丘和林間的平原,無數的戰馬沿著寬敞的河岸奔湧。
調轉方向,縱馬狂奔。
接到傳訊的軍中大營,一撥撥的士兵衝了出來,還未等他們在河岸結陣,碰上的是並州狼騎這支控弦騎兵。
四千多人,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就被打殘,甚至被呂布追殺到他們大營附近,隨後調轉馬頭,衝向河岸,這邊駐守大船的士兵忙著升帆,想要駛離渡橋。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火箭自岸邊的三千狼騎手中飛向天空,燃燒的火雨紛紛落下岸邊一艘艘大船。
最易燃的船帆頃刻間燃起大火,黑煙如龍衝上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