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廣俊城外,廝殺的潰潮朝這邊蔓延而來,滿山遍野都是魏國逃兵。
這支西涼軍整個攻擊節奏,並不是尋常的打法,專找旁人意料之外且敏感薄弱之處,各種穿插又快又狠。
這種快節奏的打法,讓魏國兵將驚恐、意外和震撼。
正印證了夏侯淵的兵貴神速、出其不意,甚至對於軍隊的結構,調遣如臂揮使。一整支軍隊在他手裡,彷如人的四肢、五官,自北上反攻開始,夏侯淵已經從戰法升級到戰略層麵了,隻有一個目的,救下汾水城,吃掉這支魏國軍隊。
整個戰場,便在昨日徹底逆轉過來,南歸廣俊城的三萬魏國兵馬,大小部曲在各處被凶悍的騎兵、狂奔突襲的西涼兵硬生生撕成無數灑落的水花後,偌大的戰場,幾乎觸物即崩!
漫山遍野的潰兵被追著逃竄,他們是魏人,隻能往廣俊方向奔逃,而銜尾追殺的燕國騎兵、步卒並沒有趕儘殺絕,而是攆著他們朝城池過去。
這天上午,廣俊城留守的將領趴在牆垛後看著漸漸出現的潰兵,他選擇了拒絕開門,半個時辰,不得不將城門打開。
魏軍主帥石敬重狼狽的被數百名親衛護著,朝廣俊城奔行過來。
“開門!快開門!”
他在馬背上朝城牆的守將揮手大喊,原本鎮靜沉穩的性子,此刻蕩然無存,三萬兵馬連陣型都來不及擺開,就被直接打碎,這種打法,他統兵十多年,都未曾見過。
好在隨著廣俊城東門打開,五千人的魏兵衝出相迎,他才終於感到一絲心安,驚慌的神色才有所收斂,然而還沒等返回城,一隻隻騎兵出現在他們身後,漸漸的,越來越多,向著這邊發起了衝鋒。
“進城!”
“進城!”
石敬重縱馬狂奔入城,身後烏泱泱的魏兵也在狂奔,倉惶間擁擠在城門,把守此處的魏兵根本無法將沉重的城門關上。
下一秒。
驚人的廝殺已在倉惶擠進城的潰兵後方瞬間拔升。
三千精銳狼騎劈波斬浪般從後麵貫入人堆,猶如牛犁翻開泥土,硬生生從混亂的人群裡直奔城門。
“並州狼騎!”
畫戟揮舞到了極致,呂布一騎在前瘋狂砸開前方擋路的身影,撕開的血肉,濺開的鮮血都撲在他臉上、身上、戰馬上。
“殺!”
沾染血跡的半張臉,猙獰恐怖,呂布一戟掃開數人,他身後推進的狼騎也都在此刻爆發出來,撞翻試圖關門的魏兵,踏著恐怖的蹄音,洪水般洶湧衝入城門。
城樓上無數的魏兵和守將衝下內城階梯。城外原野,成千上萬的西涼兵手持刀盾、長矛,緊跟騎兵之後,一個接一個的衝向城門,無論奔逃、廝殺的魏兵,都在他們廝殺呐喊裡劈翻在地。
他們被董卓練就一身凶戾的殺氣,狂奔混戰,才是真正最為擅長的。
與衝下城牆的魏軍接觸,先衝進來的幾百西涼兵直接壓了上去,將對方後麵的人堵在石階上。
不久更多的西涼軍殺進城中——
做為這次指揮的主帥,原本手癢的夏侯淵,牢記當初照麵的一刀,明智的在城外下營駐紮,並不參與奪城的戰鬥。
白雲在陽光裡飄著。
已經沒多少百姓的廣俊城裡,蟬鳴被沸騰的喊殺聲、馬蹄聲掩蓋了下去。
僥幸沒死在屠城中的幾百戶人躲在家中地窖,膽子稍大一點的靠著門窗偷偷張望,瞥到燕國的旗幟出現街道上,興奮的打開窗戶,流著眼淚哭喊出來:“終於來了……可把你們盼來了!”
聽到哭喊的聲音,僅存的百姓也都走出了屋子,看到街道上狂奔的燕國士兵,一個個跪在街邊,或自家簷下嚎啕大哭,親人被殺的傷痛、屠城的恐懼終於在這一刻發泄出來,也有尚有血性的男子,或婦人拿起家中能拿的東西,跟在入城的西涼兵身後,或跑在一側,給他們指路,熟悉街道。
婦孺回到家中,端了涼水,或僅有不多的乾糧,捧著手中看著從麵前過去的一個個士兵,請他們過來拿上一些,或者喝上一口水。
有兵卒上前拿了一塊饃饃塞進嘴裡,伴著嘴邊的鮮血一起吃下肚。
“吃了你家東西,替你家報仇,說!殺多少魏兵夠數!”
有婦人跪下來,朝著士兵磕頭,嚎啕大哭:“三個……天兵一定要替我家報仇!我男人、婆婆、孩子都被他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