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化做水滴,掛在枝頭,勁風忽地撲來,無數水漬嘩嘩落在地麵。
庭院之中,罡風呼嘯,一身袍服的呂布,揮舞一根銅棍,隨手間打出片片殘影。而他對麵,是身形高大,肌肉壯碩的李玄霸,揮舞銅錘不停招架。
不遠的長廊下,蘇辰負手而立,看著院中的打鬥,他身後、左右是關羽、夏侯淵、張遼等一批大將。
關羽撫著須髯,鳳眼微闔:“此子筋骨了不得,大王這是要讓所有人與他對打?”
一旁,夏侯淵也跟著開口:“小小年紀,已經能跟呂布打上二十回合,如此這般修習,恐怕幾年之內,他可稱北方第一猛將。”
“不僅武道,還有統兵、戰法之道……孤想看看,能喂出一個什麼樣的恐怖存在。”
翻過了年關,蘇辰已經吃二十的飯了,這般年紀從舉義旗到與魏國爭鋒,大大小小數十仗,讓他比以往更具氣勢,性子也從歇斯底裡的廝殺裡沉澱下來,將從前的凶戾沉澱在了骨頭裡,他看著院中兩個非常人的恐怖身軀相互搏鬥。
話語頓了頓,轉了一個話頭:“快二月了,汾州那邊一切就都交到關將軍手中,魏國那邊新得的糧秣,稍後運一批過去。臨行之前,還給諸位,準備新的甲胄!”
“甲胄?”
關羽、夏侯淵、張遼、張郃等人不由露出興趣。
眾人好奇的目光裡,蘇辰笑著點頭:“丞相和太師年關回來時,一並送過來的,俱是唐國那會兒的甲胄,衣甲奢華,防禦比諸位那時的要強上不少。此時差不多已經送到各位將軍帳篷裡了,等會兒回去不妨試一試,看是否合身。”
在場的諸將,都是身經百戰的宿將,對於兵器、鎧甲、寶馬,自然是最喜之物,眼下聽說要穿唐國的甲胄,雖有些蹙眉,可還是能接受,反正都是華夏之將,想想也能過去。
“俺要黑的,彆給俺弄什麼紅的、黃的、白的,跟俺不配。”張飛嚷嚷起來,惹得一旁張郃冷笑:“還挑上了。”
張飛也不慣他,但也沒動手,那張粗野大臉不懷好意的笑起來。
“信不信,俺找孔明要一張連弩,天天在你麵前晃?”
“你……”被戳到痛處,張郃哼了一聲,叉著腰將頭偏開。
就在兩人鬥嘴的時候,這邊蘇辰也跟諸將說起今年上半年的要務,汾州、漳州依舊是兩個橋頭堡,不過西涼軍撤回,夏侯淵統青州兵駐紮,而幽燕軍則進駐筠州渾河北岸的西陵郡,與汾州、漳州形成一條戰線,這是跟荀彧、諸葛亮討論的結果,五支軍隊十萬兵馬,不可能放到一處,到時三線並進,由三方統帥,一起南下。
西戎那支遷移到延塘關外草原的西戎部落也要敲打,眼下馬超帶著西羌和虎豹騎已經過去了,與那邊守將雷銅配合,對付一支幾千人的部落,不算難事。
庭院內,李玄霸渾身上下被銅棍打的到處都是淤青,不過這家夥越打越生龍活虎,力道也漸漸變強,手中鐵錘隔的老遠,劃出的罡風也能將附近的樹枝席卷下來。
將呂布逼迫的不斷後退。
長廊下,也隱隱感覺到有罡風撲過來,刮在臉上有些微微的疼痛。
安靜了一陣,蘇辰打破沉默,接上剛才的話語。
“其實孤也不想打仗,諸位在那邊打了無數的仗,來這邊多多享受榮華才是,但不打不行,停下腳步,彆人就會追上來,然後將我們拉扯下去,孤可不想諸位身上發生的事,再次重演。”
他將負在身後的手,抬到前麵,看著手上布滿的老繭,“平日,孤也在握刀,就怕當了王爵,享受到了安逸,變得跟當年的董太師一樣。”
隨即,嘭的一聲砸在長廊的護欄上,身子前傾,“……所以,仗必須要打下去”
蘇辰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背脊,他身形更加顯得高大,聲音雄渾:“病懨懨的狼,才會躲在屋簷下把自己當做犬,唯握緊手中刀槍,和麾下的士卒才是安身立命之所,諸位將軍都是過來人,這點比孤清楚。”
身後眾將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就算不是,也是大大小小數十戰,殺出來的,對於蘇辰說的話,他們很難不認同。
關羽撫須點頭,沉聲道:“安逸久了,確實會讓人懈怠,脊梁也會直不起來,當年五子良將之首於禁,原本也是堂堂正正的統兵大將,地位崇高,想不到他竟會……唉,關某瞧不起他!”
他話語不大,卻讓身後諸人陷入沉默。
夏侯淵、張遼、樂進、李典想要反駁,可也說不出口,畢竟於禁打了一輩子仗,統兵有方,深受曹操喜愛,沒想到被關羽擒後,竟然主動選擇了投降,保全性命,最後還到了東吳做官。
“哈哈,就不要說那位於禁了,小心到時候他跟著魏文帝曹丕過來,大家不好說話。”蘇辰打破尷尬,笑著說了一句。
高順抬了抬手指,指向關羽:“隻有他說,我等可沒提過一個字。”
關羽微微眯起眼簾看向高順,張飛也瞪起眼睛,張遼連忙上前笑著打起圓場。
“諸位將軍!”蘇辰的聲音忽然拔高,視線從庭院裡收回來,掃過周圍諸人:“你們都是經曆過生死的人,也見過無數的山川大河,可你們想看這方世道,還有西方所有的景色是什麼樣的嗎?”
蘇辰眼睛裡充滿了金戈鐵馬之氣,“……我們打下更大的疆土,眺望西麵,諸位,覺得好不好?!”
“嗬嗬!”
周圍眾將對視一眼,笑容裡滿是猙獰。
眾人後麵,趙雲靠著護欄偏過頭來,如今他身上白跡幾乎已看不到了,臉上皺紋也在漸漸拉伸,仿佛回到了四十出頭的年紀,麾下的幽燕軍經過陳度郡幾次廝殺,已經能適應戰場了,相比當年在季漢時,他被蘇辰拔到了一軍統帥的位置。
此時,他一臉平淡,但眼中有團火在燃燒,“大王隻管坐鎮燕京運籌帷幄,餘下的戰事交給我等便是。”
“不行,孤是不能休息的……”蘇辰搖了搖頭,將手放在了刀首上,“……就如剛才所說,孤怕待久了,就不想再動彈,一旦有了這個懶惰的念頭,就打不動了,會生出偏安一隅的念頭。”
他朝眾將笑了笑:“孤也想躺在床上,每日就看看戰報,然後這天下就一統了,你們估計到那時候,心裡其實也會不舒服的,對吧?下麵將士們的心裡又會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