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拄著夏王劍立在車輦上,他臉上、發絲、甲胄都是旁人的鮮血,典韋持著雙戟瞪大眼睛,秦瓊、張玉各持兵器拱衛馬車,周圍甲士靠著盾牌,一一坐在地上睡著了。
吳子勳靠著車輪大口大口的喘氣,揉著抽筋的腳肚。
待到天色一點點的發亮,廝殺一整夜的各支兵馬陸陸續續回來交令,蘇辰朝諸將點了點頭,隻說了句:“就地休整”的命令。
一天之後,傷員留下,五支軍隊合計六萬八千人,浩浩蕩蕩地驅趕投降的四萬俘虜南下,中途遇上名叫孟馱的將領,直接碾過對方麾下八千鐵鋒義節軍,後者抵擋片刻,向燕軍請降。
原本號稱百萬的四十大軍,先後數戰廝殺殆儘,整個陽州北麵再無阻擋之軍,最後的抵抗在兵鋒下投降。
這一戰,蘇辰攜浩蕩兵鋒殺向鹿陽!
……
大量的傷兵、潰兵自北麵潰敗下來,由北往南瘋狂逃竄,衝向鹿陽,沿途魏國斥候看到這一幕,心已經涼了大半。
瘋狂策馬飛奔,衝向京城。
此時整個鹿陽完全被戰爭的恐慌籠罩,原本躲到城中的百姓、富戶開始雲聚東西南三門,請求守城的將領放他們離開。
就連一些士族也開始收拾家當,並讓家中長子去拜訪守城的將領,賄賂、人情各種方法都用上了。
此時混跡城中的裴旻等人開始行動起來,四處散播謠言,說皇帝要讓全城的人陪葬,讓他們跟著一起守城。
一時間,最容易被煽動的百姓,變得焦躁起來,甚至衝擊城門幾次的舉動,不過隨後被鎮壓下去。
魏國皇宮。
被氣倒的皇帝此時已經蘇醒過來,他躺在龍床正喝下湯藥,皇後在一旁陪著。
“戰事怎麼樣了?”
皇後欲言又止,她不敢將前線傳回的消息告知麵前的丈夫,“陛下還是將養好身子,等大臣們來彙報。”
“嗬嗬,不用遮遮掩掩,朕雖病了,卻也病得清醒許多。”
趙傳廷深吸了一口氣,抬手將喂來的湯勺推開,“城外大軍敗了就是敗了,沒什麼好丟人的,朕的鹿陽城堅牆固,糧秣充足,還怕他們來攻?”
“陛下能這樣想,臣妾就放心了。”
皇後摸著他的手背,心疼的掉下眼淚,“陛下養好身子要緊,城中事務就交給諸位大臣,正好皇叔也回來了,就由他來主持守城吧。”
“皇叔……”
趙傳廷看著被褥有些出神的呢喃,“朕就不該將他撤回來……朕沒臉見他……皇後,朕這裡有一盒點心,你派人給皇叔送去。”
皇後點點頭,從櫃下拿出一個木盒,捧手間輕巧無比,裡麵像是什麼都沒有。
她臉色微變。
隨即,神色黯淡下來,將木盒交給了過來的宦官。
外麵,嘩嘩下起了大雨,不久一輛馬車駛出皇城,來到百官府舍大街,拐過一條街口,來到一座府邸。
這是趙廣師曾經的宅子,他的家眷都在惠州,唯一的兒子住在這裡,家裡人口少,又低調做人,並不奢華,甚至還有許多地方顯得荒涼。
雨交織屋簷嘩嘩的落下,老人從戰場回來後,就時常坐在簷下呆呆的看著大雨,不久,一隊宮裡裝束的太監跟著兒子趙駿身後過來。
說是皇帝送來慰問的賞賜。
趙駿欣喜的當著父親的麵,將木盒打開,裡麵什麼都沒有,老人也沒有在意,反而哈哈大笑兩聲。
當天下午,趙廣師病倒的消息傳開。
老人躺在床上,嘴唇呈烏色,有著中毒跡象,家中孩子要找郎中過來,被他拒絕。
趙廣師拉著兒子,在床前交代了一些後事,以及守城的想法。
隨後鬆開手,望著帳頂,微微張開嘴,嚅著嘴唇,說了一句:“守住……”
“守住……”他又說了一聲。
到的最後一聲時,他瞪著眼睛,停止了呼吸,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了。
屋外,家中仆人丫鬟都哭了出來,趙府掛上了白幡……
八月初八,南下的燕軍抵達鹿陽城外三十裡安營紮寨,兵臨城下了。
皇宮裡,趙傳廷帶病上朝,一切變得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