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偏斜,皇城之中的廝殺還在持續。
騎兵、步卒在皇城各條宮道、廣場對衝,這裡的空間有限對於騎兵來說是致命的,一萬並州軍殺入皇城,輕易將七千騎兵分割開,將他們逼迫到廣場的死角,或擁擠的宮道間,利用盾牌、長矛組成的陣列,不時射出一支支羽箭。
對於沒有移動空間、衝刺距離的騎兵幾乎是被一邊倒的屠殺。
原本屬於皇帝的熊奔騎兵,在三千重騎覆滅的情況下,剩餘的七千輕騎看似數量龐大,但在皇城這樣的地形,幾乎難以正麵與一萬數量的步卒對抗,尤其領軍之將,還是張遼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將,他不斷下令調整進攻的節奏,和陣型的變化,輕而易舉的將對方七千騎分割成幾十塊小隊,再一一敲碎。
相對於並州軍的輕鬆應對,眼前這支魏國輕騎,就像被砍掉了馬腿般任人宰割,戰況慘烈。
七千之數,放在原野上,那是讓人恐懼的騎兵群落,可眼下擠在這裡,硬生生被步卒屠殺。
做為領軍的宗室大將,趙武是最為直觀的感受,無論他怎麼發下命令,將令也隻能傳達身邊的幾百騎,而其他地方被分割的麾下騎兵,隻能惶然的、歇斯底裡的傳來呐喊與慘叫,大量的戰馬被燕國士兵優先戳死,摔下馬來的騎兵便被對麵齊齊刺來的長矛,釘死在地上。
屠殺的一幕,讓前排的騎兵下意識的避讓,驚恐的朝後麵促馬擠過去,隨後又被後方的同袍擋住,戰馬與戰馬擁擠在一起,迎上來的槍林閉著眼都能將馬背上的騎兵刺翻下馬。
統領趙武心都在滴血,這可是他皇兄一輩子的心血,花費三十幾年才組建的一萬輕重騎兵,還未在戰場上展現恐怖的威勢,就在這皇城裡變成一地屍骸。
眼下,他知道已經無法阻止這場敗仗了,從三千重騎全軍覆沒在宮道時,他就知道接下來的命運。
原本他還想著要藉由人海放手一搏,對方統兵將領比他戰陣經驗豐富不知幾何。
“撤……救不了其他人了!”
望著到處都是被分割的騎兵陣列,趙武試圖挽救過幾次,都終究失敗,他朝身旁的傳令兵吩咐一聲,便帶著僅剩的五百騎後撤向進入皇宮的宣政門,後方便是皇宮第一殿宣政殿。
在這絞殺的皇城廣場上,張遼騎在馬背上,學著某位好友的動作,倒懸黃龍鉤鐮刀。
廝殺以來,他一直留意著打著旗號的那支騎兵,此時見對方旌旗後撤,他便帶著身邊的兩千士卒穿過戰場衝了過去。
追襲之中,他也在不斷給身邊的令騎傳達將令,讓四周廝殺儘快結束殺入皇宮大殿,擒拿魏國皇帝趙傳廷!
畢竟燕國那次,被西涼軍李傕捷足先登,這次他總是要給並州軍,還有奉先長點臉麵的。
“張文遠,等我!”李傕領著飛熊軍終於從正陽門趕來,騎馬的緣故,反而在廝殺的廣場上難以推進過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張遼率步卒殺入皇宮,氣得在馬背上哇哇亂叫。
此時,張遼一馬當先,領著兩千步卒長驅直入,殺過這條宮道,周圍已經沒有士兵阻攔了,衝過宮道,雄偉的宮殿群落已經落入視野當中。
同時進入視野的,還有數百人,外加剛才逃竄到這裡五百騎兵。
“籲!”
張遼勒馬停下,猛地抬手,身後奔行的並州士卒以他為中心迅速結陣,他眯起眼睛看向遠處大殿,騎兵拱衛下方,而四周的人似乎都是一些武功高強之人。
大殿前,一張金色的龍椅尤為醒目,上方端坐的身形魁梧,穿戴帝服,冕冠的老人微微仰起臉,目光正望過來,應該是魏帝無疑了。
而對方兩側,則是熊奔軍統領趙武拄槍而立,另一邊還有一位發鬢花白,年約五十的潛龍府主趙守龍站的筆直。
三人左右兩側,還有一眾宮中侍衛。
“虎狼之軍!”
正中間的龍椅,趙傳廷看著遠方迅速結陣的燕國軍隊,他拍了拍雕琢龍頭的扶手,緩緩起身,從侍從手裡接過天子劍拄在地上。
“朕乃大魏皇帝趙傳廷,國祚傳承至今,從未斷絕,到的朕手中,卻變得如此不堪,朕愧對魏國列祖列宗,愧對朕麾下將士搏命廝殺。”
他抽出天子劍,聲音拔高。
“……就算敵人殺到皇宮,殺到朕的麵前,朕不會逃離,朕更不會丟下將士們而去!今日,朕與你們一起殺敵!”
轟!
五百熊奔輕騎架起長矛,潛龍府兩百名高手,他們有男有女,拔出各自的兵器,與宮中侍衛上前,分列騎兵左右。
“死戰!”
趙傳廷手中天子劍一揚,聲音雄渾:“殺!”
聲音落下的一瞬,五百騎兵策馬狂奔,兩側的潛龍府密探、侍衛也一並殺過來,將近一千人烏泱泱奔湧過殿前的廣場,照著張遼這般兩千人的陣列撞了上來。
騎兵已經不要命的撞上探來的槍陣,人的身體、馬的身軀都在這一瞬間被一柄柄長矛刺穿,鮮血、碎肉,以及戰馬的悲鳴聲、人的慘叫聲裡,連人帶馬翻滾、墜倒,將槍陣撞的東倒西歪。
緊跟而來的一眾侍衛、密探打出各種暗器,照著並州軍側麵衝殺上來。
陣列中,張遼挽弓射出一箭,一名潛龍府密身上血線飆飛,探應聲倒地,另一側,一名手持短刃的密探,撲進人堆,被長矛刺穿肩胛,仍舊揮舞利刃將麵前的燕兵斬死。
廝殺驟然響徹的一瞬,張遼棄弓握刀朝往前一擋,一柄漆黑的長刀釘在他鉤鐮刀上,噹的一聲反彈半空,一道身影踩踏廝殺人群的頭頂,唰的朝這邊飛縱過來,半空接刀,刀芒瞬間暴漲,帶著風聲怒吼般的呼嘯,由上而下豎劈斬下。
砰!
張遼架刀一擋,身形直接從馬背上倒回出去,座下那匹戰馬甚至來不及悲鳴一聲,直接在刀光下拖著臟器、血光朝左右化為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