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入城第二日,解除禁街的布告,以由府衙差役沿街吆喝傳達開去。城中百姓上街尚還有些嚴格,且到一定時辰,便立即返回,但已經能讓人上街做買賣,已經算得是極大的寬鬆。
眼下鹿陽四門,到城中均被完全掌控,城中大小官員戶籍也都落入蘇辰手中,這天下午,大量燕軍開始動作起來。
首先是城內傷兵悉數轉移到城外修建的軍營,這一調動不過很正常的事,並未引起太多人的關注,隨之而來的就是開倉放糧,這舉措來得非常快,對城中那些米商無疑讓他們有些手忙腳亂,而對城中的流民和百姓來說,才是真正感到高興的。
接連一月的高物價,幾乎讓他們每日隻能一頓,如今糧價下去了,受益的便是他們。
對於鹿陽陷落的抵觸雖然還有,但也不像之前那麼強烈了。
之後的幾日,城中的秩序開始逐漸恢複,禁令漸漸完全撤去,街上的燕國士兵也逐漸變少,治安的維持交回到了鹿陽令手中,重新返回府衙的差役衙役,開始上街巡邏,亦如從前那般。
給城中百姓的感覺,除了皇帝沒了,一切都照舊,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城外也多了許多粥棚,被困在城中的流民開始往城外聚集,得到接濟,然後領了府衙發放的救濟糧和種子陸陸續續返回家鄉。
大量的流民離城,街道再次變得乾淨,各個商鋪隨之開始營業,不少憋在家中多日的人,邀著親朋好友到酒樓、茶廝聚會,對於這次燕國軍隊入城,偶爾談上一兩句,但並沒有說上太多,怕被燕國的密探聽到,惹來麻煩。
但隨後,城中不少人注意到,有燕軍在城裡城外鬨事,大打出手,不過有人仔細觀察,發現發生矛盾衝突的,大多都是那些豪紳大戶,而且意外的是,都是那些大戶先惹出事來,大抵害怕惹到這些燕國兵將,最後紛紛賠償了不少東西出去。
甚至還包括了田契,給的少了,直接軍隊上門,粗暴的拿走一部分,給多了,那就無事發生,還有許多兵卒過來跟他們稱兄道弟,結交一番。
這就叫人匪夷所思了。
不過在這紛雜的訊息裡,另一件不為人知的事情正在發生,鹿陽城西,道路間是無數蜿蜒前行的百姓偶爾聽到像是刀兵碰撞的聲音,循聲望去,卻是看不到丁點身影。
然而,在他們看不到的山林間,一人在前狼狽的奔逃,衣袍到處都是被樹枝刮出的口子,正是開禁後偽裝出城的蕭摩逅,他逃了一陣,停下來,摸到胸口,臉色頓時一變。
東西丟了。
他這次混在流民當中,卻被一直暗中隱匿的裴旻盯上了,就算夏王進城,他也沒有第一時間出來。
他早在之前圍城時,就已經注意到蕭摩逅,對於在燕國時聽說過這位荒神教教主、太師蕭文弼的弟子,燕宮被破後,盜走夏王祖上那副《將軍夜宴圖》不知所蹤,如今見到了,做為繡衣司統領,他且能放過這個暗中潛伏的機會。
不過可惜的事,尾隨出城不到三裡,還是被對方察覺裴旻的跟蹤,兩人一追一逃,在山林穿梭,蕭摩逅擅長隱匿,武藝雖然比不得當年的蕭文弼,但也是不弱,尤其是並不戀戰,一交手沒兩招就跑。
一時間,裴旻倒也拿他沒辦法,最後一次交手,終於還是將對方打傷,劃破他衣襟,看到蕭摩逅逃遁,裴旻停下腳步,低頭看向地上從對方衣襟內掉出的東西。
一卷畫軸。
“將軍夜宴圖……”裴旻沒有將其打開也知道能被對方隨身攜帶,必然就是那份畫軸。“想不到還物歸原主了。”
他掂量了一下畫軸,隨手揣入胸襟,將古劍插回鞘裡,轉身離開這片林子,反正那個蕭摩逅,就跟屬猴一樣,逃得不知去了哪兒,索性將東西帶回鹿陽,親手交到夏王手裡。
……
天光傾斜,已至下午,一連數日的小規模動亂結束,一車車箱子被拉進了軍營,神秘的擺在校場上,引來不少燕軍將士好奇的圍觀。
不過都被夏王的甲士攔下,暫時不允許他們打開。
這下令得這西涼軍這幫驕兵悍將更加好奇,紛紛聚集過來,吵吵嚷嚷的想要看箱子裡到底是什麼,不久,更多的箱子從外麵運進來,與這邊堆放到一起。
之後,西涼軍被召集到了營外,與此同時幽燕、並州、益州、青州另外四軍兵卒也被召集過來,在原野上集結,就連不能動彈的傷兵也被同袍抬過來。
這邊有工匠搭建出了簡單的台子。
夕陽的黃昏正從西麵照來,蘇辰騎在馬背上,與一旁被阿奴虎推著的諸葛亮說話,他是這幾日從廣甫城跟周倉一起過來的,此時話語提起的便是田契這塊。
“大王,其實不用那麼操之過急,亮在廣甫時,早已想好了此策,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他坐在四輪車上,搖著羽扇有些可惜。
雖然事情有些操之過急的做下,但蘇辰也不後悔,但還是好奇的問道:“丞相想的是什麼計策?”
“亮以為當如秦皇那般,先納魏國入版圖,推行燕國貨幣,以溫和的手段對這些世家大族,豪紳大戶,悄然來一個釜底抽薪!”
蘇辰停下戰馬,愣愣的看著車上的諸葛亮,“丞相,你這一整,有點毒辣啊……感覺比賈詡、李儒還要狠毒。”
這是相當於一場經濟戰爭,這要是成了,那些豪門不死也掉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