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戰場上殺出來的兵卒,根本不會親自去掀草垛,將那孩童拉開,翻起腰間掛著的連弩,對著草垛就是一通猛射。
反正陛下的命令,就是一個‘殺’。
數十支弩箭頃刻間就將草垛、柴堆插滿,裡麵卻是沒動靜傳出,其中一個西涼兵掰開火折子吹了吹火星。
“乾脆直接點了!”
“好主意!”
為首的什長點頭,那士卒當即就將手裡吹燃的火折子拋向草垛,下一刻,草垛砰的一下爆開,柴火雨點般打過來。
一個士兵將孩童抱在懷裡,背對柴火的同時,裡麵的呂之遠衝上半空,踩著牆頭狂奔,隻是奔行的姿態有些彆扭。
護著臉的那名西涼軍什長放下雙手,大喊:“繼續追,那老家夥屁股中了駑矢,跑不遠!”
“這些蠻子!!”
呂之遠聽到這話,差點從牆頭摔下來,跑過一截後,他降下院牆,衝向另一邊的巷子,快到巷口時,一個披著鐵甲,身形膘肥的老胖子忽然出現,雙臂抬起,一口鋸齒刀,轟的一下橫掃過來。
磚石崩裂飛濺,刀口劈在巷口的牆角上,呂之遠埋頭躲過這一刀,晃動的視野間,看到對方凶煞的表情,心裡咯噔猛跳了一下。
對方是之前在大殿上朝他發怒的將領。
好家夥,那夏國皇帝連將軍們都放出來追殺他了,那必須得趕緊出城,他可沒有師兄那般本事,也沒那什麼國師張角厲害,再拖下去肯定會交代在這裡。
躲過一刀後,呂之遠飛撲、滾地,敏捷的不像一個上百歲的老頭,然而,劈過一刀的董卓,右手空出來,直接抓向從腳邊滾過去的老頭。
“給老夫過來!”
嘶啦!
抓到手中的卻是撕碎的衣裳,凶惡的目光裡,那叫呂之遠的老道士發髻散亂,露著後背,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袍,狼狽的在街上狂奔。
“屬狗的……跑得真他娘的快!”
董卓笑嗬嗬的將手裡抓碎的布料丟到地上,隨後抬起手,讓想要追的麾下停下:“不用追上去,跑不了!”
話語間,已跑出一條街的老道士已經開始氣喘籲籲了,還沒讓他喘口氣,右側的街道上,一對銀甲白袍的夫妻,領著騎兵駐紮那邊,看到老頭的瞬間,領著五百白馬義從策馬狂奔,鐵蹄頓時在街道上炸開。
夫妻倆齊齊大喝。
“妖道,常山趙子龍在此!”
“馬雲祿在此!”
“娘的……”呂之遠咬牙暗罵,捂著插在屁股上駑矢,繼續往前奔,大量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半條褲子。
重新調轉方向,街道上的百姓、行人越來越少,兩側一戶戶人家,看到老道士過來,紛紛緊閉門窗,生怕給自己引來禍事。
“妖道在這裡,幽燕軍張翼在此!”
十字形的路口,從東麵集市方向,名叫張翼的幽燕軍將領率步卒包抄而來,根本沒有多餘的話,士兵邊跑邊拿起連弩就朝老道士一通平射。
密密麻麻的駑矢被呂之遠揮袖掃開,更多的駑矢飛來,他急忙奔出去,身後便是一通砰砰的駑矢插進門板、簷柱的聲響。
“這些都他娘什麼軍隊,連異術都不覺得害怕!”
呂之遠幾個縱步,錯開駑矢的一瞬,縱身而起,衝向街對麵的屋簷時,一聲馬鳴長嘶,巷子裡也有帶兵包抄過來的老將,一踏馬鞍,躍上半空,手中一柄水磨鐵鞭照著老道怒砸而出。
頓時一聲慘叫,呂之遠滾落房頂,捂著左腿的膝蓋,慘叫一聲,翻滾中,他抬手一拂,將周圍瓦片悉數掃飛,衝向蘇定方,然而,借著翻滾的動作,滾向房頂的另一側墜到地上,咬牙忍著劇痛,扶著牆一瘸一拐的朝逐日方向過去。
這裡距離城牆已經不算遠了,再堅持一下,便能抵擋城牆腳下,一咬牙用上異術穿過城牆,到了外麵便可逃脫升天。
就在出了巷口,又過了半條街,遠處巍峨的城牆已經近在咫尺。
距離他兩百多丈的閣樓三層,李靖抿了一口酒,“排兵布陣對付一個老人家,會不會有些殘忍?”
“一個妖道罷了,山上待久了,不知道好好說話。”呂布放下酒杯,抓過身旁靠在護欄上的寶弓站起身。
李靖也放下酒水:“那就再殘忍一點。”
言罷,呂布嘴角勾起冷笑,望著遠處街道上正衝向城牆的老道,目光仿佛在瞬間,將對方的身影拉扯到了麵前。
然後,拇指一鬆,弓弦‘砰’的帶起顫響。
——轅門射戟!
箭矢卷起風聲呼嘯,化作一道殘影嗖的一下,劃過這片陽光,直奔遠方街道孤零零的身影。
呂之遠幾乎也在刹那察覺出了破空疾響的聲音,低頭的刹那,箭矢從他頭頂飛了過去,然而下一秒,旁邊的閣樓上的風鈴叮當響了一下,另一支羽箭擦著簷下的風鈴,直接射在他屁股上。
直接貫穿進去,與原本插在他屁股上的駑矢形成交叉的形狀。
“你……娘的!!就不能換個屁股射嗎!”
呂之遠痛的大聲叫罵,完全沒了剛來那會兒的風仙道骨形象,他在梁國倍受推崇,是達官貴人府上的座上賓。
到哪裡彆人都對他客客氣氣,日子比他師兄過的悠閒自在,但與張角認識之後,忽然覺得混一個人間權勢在手,跟對方一樣威風凜凜,那種感覺或許比享受紅塵更加有意思。
原本計劃好了一切,要說什麼,要做什麼,隻要勾起如日中天的夏國皇帝的興趣,說不得將來地位比那張角還要高上不少。
可沒想到的是,明明按照計劃好的來做,卻完全是不同的效果。
難道不該是禮賢下士,求問真命之人的破解之道嗎?這他娘的,完全將他當做仇人一樣對待。
他還在想著,逐日門一側,帶著騎兵過來的項羽翻身下馬,手中那杆破城戟插到地上,大抵覺得彆臟了兵器。
大步走向之前被驚天雷震塌的城樓半堵牆壁,他單手一抓,數百斤的半截牆壁硬生生的舉了起來。
然後,轟的一下扔了出去。
……
心裡嘀嘀咕咕暗罵的呂之遠聽到聲音,然後,抬起臉,半堵牆壁在他視野裡迅速放大。
隻來得及罵一句:“彼其娘之……”
砰的一下,整個人都貼著牆壁上,與牆壁一起向後飛了過去,砸在一家人的院牆,伴隨轟的巨響,被埋在一堆亂磚殘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