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空中看下去,密密麻麻仿若翻湧的一疊疊的巨浪在原野上推進,奔馳原野的斥候發現了這股忽然出現的騎兵朝這邊過來時,一同過來的是他們的仆從輕騎,猶如山中獵手一般追殺起這些斥候。
等到攻城那邊的徐茂等降將知道消息,梁國這支八千鐵騎已經不足兩裡地了。
此時佯攻西門的是童厥的揚烈軍,三萬七千多人,收到徐茂傳來的命令,他留下一萬人向太康西城門繼續擺出佯攻的姿態。
餘下兩萬七千人則調轉方向,在通往南城門那邊的原野上,擺出陣型。
一路攻城拔寨的殺過來,這位揚烈軍將領多多少少有些輕敵,覺得梁軍不過如此的想法裡,以期望對方看到自己麾下兵馬,而停下前進,與他展開對峙。
然而一路奔襲而來的梁國伏山軍根本就沒有遲疑,八千鐵騎化作兩股,帶著仆從輕騎在原野上揚起長長的煙塵,直接繞開了中間的軍陣,轉而衝向揚烈軍布置三裡開外的左右兩翼。
童厥多少在徐茂口中了解過梁國軍隊的打法,但眼下對方的騎兵,與對方口中的梁軍打法完全不同,僅僅用四千五百騎衝向一倍的揚烈軍左右兩翼。
太像夏國皇帝麾下的騎兵了。
他這樣想著時,相隔三裡之外的左右兩翼,已有戰報傳了過來,陣型直接被鑿穿,軍陣崩潰,士兵被殺破了膽,到處潰逃。
看到幾乎同時送達的兩份情報,童厥幾乎快要昏厥過去。
他剛才隻不過想想對方作戰的打法,沒想到竟然如此乾淨利索的將自己麾下士兵殺敗,可來不及等後麵的戰報過來,先來的便是轟隆隆的馬蹄聲。
梁國伏山騎,殺崩了揚烈軍兩翼,迂回中路戰場,直接朝他將旗而來。
“收縮陣列,放箭!放箭!”
麵對翻騰的鐵蹄,兩邊合圍而來的鐵騎,童厥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就在對方速度衝來的一刻,他反應過來不斷嘶喊著發下命令。
轟鳴的鐵蹄聲踏入一箭之地。
飛射出去的箭矢‘劈裡啪啦’的打在奔襲而來的鐵騎身上,有著鐵甲的防護,射出的箭矢意義並不大了,隻有極少數運氣不好,被箭矢射中頸脖,或戰馬中箭死在衝鋒的道路上。
然後,下一刻,排山倒海般的鐵騎,猶如巨人的手臂,一左一右打進揚烈軍兩側,高速衝鋒的戰馬撞翻一道道慘叫的身影,推行的騎槍瘋狂的在人的麵門戳出無數碎肉和血花。
殺入陣列的騎兵在衝擊人堆時倒下、戰馬倒下,也有被林立的長矛刺出無數血洞,但更多的鐵騎直接殺出一道血路出來,直奔主將所在的旌旗。
童厥不斷發出命令,試圖讓軍陣在他前方集結成密不透風的嚴密陣列,可看到殺奔而來的鐵騎,他心肝都在顫抖,仿佛看到了那日夏國軍中名叫呂布的騎將衝殺過來一般的威勢。
他咬緊了牙關,握緊刀柄。
然後,發出“啊——”的一聲怒吼,撥馬調頭,帶著親衛衝向太康城南門那邊。
將旗被劈砍倒下,殺奔出來的伏山軍發出野蠻的嘶喊,並不理會漫山遍野逃遁的潰兵,而是選擇繼續往前追殺。
半個時辰不到,正領軍攻城的許進武收到了消息,他在旌旗下,渾身顫抖的看著彙報的斥候。
但仍有些不信的,又問了一句:“消息屬實?”
那斥候滿身血汙的樣子,已經不用回答他答案了,等到童厥趕來他這邊時,許進武直接讓手下士兵將人給綁了。
“功虧一簣!功虧一簣!瞧瞧你乾的好事!”
許進武目光充血,翻身下馬,又是跺腳,又是指著被綁了的童厥鼻子怒罵。
他此時心情幾乎跌到低穀,情緒暴怒也實屬正常不過,一路征伐過來,他們幾位不斷的打勝仗,培養士卒們的士氣,保持高昂的姿態一路殺到梁國西都,這樣一來,他們在蘇辰麵前,哪怕走進不了核心圈子,也撈上不少資本。
這也是為什麼不計代價的猛攻太康這座堅城,可當下酣戰在即,沒想到西麵佯攻的揚烈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童厥更是帶頭跑了,之前培養出的士氣,直接土崩瓦解。
他的心中除了驚怒外,還有就是想到皇帝蘇辰的怒火。
“此罪,你自己頂吧!”
到得這個時候,他朝童厥大罵一句,轉身招來令騎,立即去通知其餘北門和東門的兩軍,以及將休整的宣武軍調過來,而自己這邊,許進武當即給攻城的兵馬傳去收兵的號令,餘下的軍隊立即展開陣列,開始徐徐後撤。
一連串的命令剛發出不久,大地已然震動起來。
奔行的鐵騎駭然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太康城上,攻城的讚威軍正在退下城牆,拓跋宗厥披甲持刀,哈哈大笑:“拓跋部落的千裡駒來了!”
他長刀揮開,血都在體內燃燒起來,聲音響徹城牆。
“大梁的兒郎,隨我一起殺出城門,與夏國軍隊決一死戰。”
拓跋宗厥拖行長刀,衝下城牆,翻身上馬,早已準備好開城門的守軍士卒奮力拉開了厚重的門扇。
宗厥被親兵拱衛,身後是同樣八千的跋涉騎兵,以及兩千仆從輕騎。
“殺!”
他手中長刀拖行,躍馬衝出城門,浩浩蕩蕩跋涉騎兵魚貫而出,與另一邊原野上的伏山騎形成兩股恐怖的洪流。
將近兩萬的騎兵,殺進正在後撤的讚威軍——
……
沙洲與尊王州交界。
皇帝的禦輦駐紮在西涼、幽燕兩軍之間,蘇辰收到戰報時已是深夜,他披著單衣坐在長案後,借著油燈看著這份情報,隻說了一句。
“真他娘的廢物。”
臉色出奇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