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枚暗器擲出,周圍撲來的密探揮刀擋下,刀身震抖,反震的力道傳到虎口,令他們降到地麵,絲毫不敢大意的繼續格擋。
被推開的矮漢妻子,彆看婦人身材矮小,卻是凶悍的一腳將地上的矮凳踢飛,砸向對麵一個夏國密探。
而衝來的密探,也是江湖上的好手,轟的一下,將飛來的凳子斬的四分五裂,幾乎不帶停歇,袍擺掀開,一腳蹬在對麵婦人身上,後者雙手一擋,也不由自主地踉蹌後退,抵在丈夫背後。
嘰裡咕嚕的用倭語說了什麼,矮漢“啊!”的一聲怒吼,從土灶旁的柴堆裡抽出一把太刀,照著人並不多的方向,猶如一頭野豬拱了過去,刀鋒亂舞,帶起一片片刀芒。
然而,繡衣司眾人的視野裡,這矮漢除了那手暗器有些門道外,眼下就像三歲孩童拿著兵器胡亂劈砍般滑稽。
眾人合圍上去,率先出刀的密探,手中梅花刀極有章法,一刀插入那矮漢的刀勢之中,磕碰幾下,用巧勁將對方蠻力化解,擦著對方刀口猛地向下一按,將對方手中細長帶有弧度的長刀拄在了地上。
緊跟而來的一名密探抬手、揮刀,乾淨利落將這矮漢頭顱斬下。
可也就在此時,那矮漢的妻子趁著這個空當,一腳踏在灶頭,縱身一躍,從這邊兩個密探頭頂輕身飛了出去。
很明顯,這是讓矮漢犧牲自己,製造出這個方向的空隙,好讓婦人能從包圍當中逃遁。
夜空之上,一道身影從外麵一棟房頂飛來,衝向逃遁而去的婦人,白色雲紋的錦繡衣裳在夜色裡飛舞,飄灑的須髯發絲間,一道白練橫空。
隨即,就是幾聲金鐵交擊的聲音,火花還在空中飛散,一隻手壓在婦人頭頂,將其從半空直接按了下來。
李白手臂一揮,抓著那婦人發髻猶如扔一個破布娃娃砸回到庭院。
矮漢的妻子在地上翻滾幾圈,眼睛、鼻子全是鮮血,她掙紮幾下,看向將她打下來的身影,大口大口的喘氣,顯然已經活不了了。
又是兩個呼吸,婦人身子一僵,砰的躺在地上,完全不動彈了。
很快,密探進屋翻箱倒櫃的搜查,而徐永壽將那口刀撿起來遞給李白。
“統領,確實是倭人的刀。”
“這倭人夫妻的吳語說的流利,應該很早就來了。”李白此刻哪裡還有酗酒的模樣,他撫過這口倭刀,兩指夾住刀身輕輕一掰,‘噹’的一聲將倭刀斷成兩截。
不久,進去搜查的密探們,在衣櫃下方找到了暗格,從裡麵翻出大量的信函,不過都是倭語所寫,讓人看不懂。
“打包整理好,帶回燕京,另外派快馬先行回去,告訴陛下,眼線已除,可放心施計!”
徐永壽持刀一拱:“是!”
到得天一亮,一名繡衣司密探背上裝有信函的包裹,快馬加鞭,奔出明港,又在盛康北麵官道的驛站換了一匹快馬,星夜兼程趕往北方。
抵達北方燕京時,已經過去半月。
三月十七,繡衣司的快馬攜帶倭人信函進入皇城,不久之後,挑選出來的死囚也被秘密送往飛雲港。
是夜。
五十頭害病的耕牛,被悉數裝入兩艘船身,而三十名死囚,也都是經過挑選的,他們都知道這一去,基本沒有活路的。
臨上船前,他們手中捧起一個個空碗,船舶司的小吏提著酒壇過來,為他們斟滿烈酒。
“這是最後一次喝酒了,痛飲一碗!”
周瑜披著大氅,站在夜風裡,將手中的酒水舉過頭頂,“該說的,鄭督公派的人都與你們說了,上船之後,望諸位將來亡魂,可乘南風北歸故土!”
碼頭火把林立,船舶司的衙役、緝事廠的番子看著一個個端酒的漢子,這些人都是要在今年開斬的死囚,都是手上見過血的人,其中有剪徑的大盜,有泄憤殺人的百姓。
他們看著手中的酒水,有人開口說道:“周都督,莫說這些話,我等本就要死的人,能帶著如此使命去跟倭人死磕,最後能為死去的八百多名百姓報仇,算是死得其所!”
“哈哈,老子當年在山寨裡殺了不少人,也是凶悍的緊,聽說倭人也很凶殘,老子要跟他們比比誰更惡!”
也有人不忘叮囑:“記得將安家費給俺爹娘!替我帶一句話,就說我這次沒給他們丟人!”
說完,五十來號人沉默下來,旋即,齊齊將碗中的烈酒大口大口灌下肚裡,將陶碗呯的砸碎,轉身走上前方等候的商船。
“起錨!”
被選出來的死囚漢子聲音高亢,“揚帆!”
兩艘商船在水浪聲裡,在周瑜,以及一群衙役、番子視野之中,緩緩駛離了渡橋,調轉方向,朝南而去。
所有人心裡都清楚,這一去,沒人能回來了。
“都是好樣的,就是走錯了路。”
周瑜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