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蘭國宮殿之中,女王伊塔絲震驚的聲音,仍在回蕩。
“……中道發生的事,烏戈離難道不清楚?那隻外來的軍隊,他們吃人啊!”
“我家國王知道那邊的消息!”
“那為什麼想要跟那群野獸為伍,而不是聯合所有西域國家抵抗,然後向夏國皇帝求援?!”
高高的白玉石禦階之下,那烏戈離國使者微微仰起臉,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伊塔絲女王,那群野獸是外來者,夏國天子也是外來人。野獸屠戮西域,夏國也屠戮西域,他們有什麼區彆?烏戈離國王的意思,不如利用、駕馭這群野獸,將整個西域都收入囊中,再用他們與夏國軍隊廝殺!”
“烏戈離憑什麼覺得,這群野獸會聽他的?”伊塔絲被氣的差點笑起來,“一群長途跋涉而來的外來者,他們將我們視作食物,他想要駕馭對方?難道對方,不會將他當做待宰的羊羔?”
“這群外來者的人數隻有四萬左右,烏戈離國王說,隻要我們聯合,在人數壓製他們,沒有任何補給的外來者隻能淪為我們手中的兵器。”
“巨坎國那邊,你們已經派人去詢問了?”
“是,而且巨坎國王已經同意我們的計劃。”那使者目光灼灼的看著禦階上的伊塔絲,“現在隻剩女王的夜蘭國。”
“如果你們是聯合對抗這群外來者,我會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但是與那群野獸一起對抗夏國,對不起,夜蘭國不和你們一起,送客!”
那使者並沒有再說下去,單手捂胸行了一禮,便緩緩退出了這座充滿西域風情的大殿。
大殿一側,待烏戈離使者離開不多時,另一道身影穿著薄紗的長裙,戴著花冠從大殿的側門出來,裸著的雙腳,足尖輕柔點在冰涼的地板,來到伊塔絲身邊,矮身行了一禮。
“尊敬的伊塔絲女王,為什麼不答應他們?如果烏戈離的計劃成功,夜蘭國可能會淪為他們第一個攻擊的目標。”
過來的女人,正是蘇辰見過的拜娜妮。
她除了是皇宮的近衛統領,還是另一個身份,夜蘭國女王的妃子,沒錯,伊塔絲不喜歡男人。
而同樣不喜歡男人的拜娜妮便和她成了一對。
至於子嗣的問題,往後讓拜娜妮找一個合適的男人,生下一個女孩,便可做為夜蘭國的繼承人。
眼下說到烏戈離使者的問題,伊塔絲沒有絲毫猶豫的搖了搖頭,像一個男人般從黃金包裹的王椅上起身。
“拜娜妮,你與烏戈離他們隻看到了表麵,而我看到了懸在更遠的屠刀。”
她偏過那張精致的臉龐,有著西域女人獨有的美麗輪廓,眼中卻有著其他西域女人少有的睿智眼神。
“烏戈離若是成功了,他將我們當做第一個目標,夜蘭國至少能堅持一個月。
但是……你覺得孤軍而來的那群野獸,與大夏源源不斷的軍隊麵前,能挺多久,一旦這些西方蠻子死光了,烏戈離國與巨坎國能否在接下來的時間,與夏國軍隊作戰?”
伊塔絲點出更遠的憂慮,讓拜娜妮沉默下來,隨後點頭:“不能。”
……
街道之上,快馬穿行乾燥的街道,朝王殿飛馳,有巡邏的女卒想要攔截,當看到馬背上的人影插著令旗,連忙收攏長戈讓出道來。
……
大殿之中,伊塔絲的女王的聲音還在繼續。
“既然不能,那麵對夏國天子的怒火,這兩國還是否存在?夏國皇帝一統六國,六個國家沒有了,但子民尚在,因為他們說著同樣的話,有著同樣的衣著,站在同一片地方。
但是你看東海之上的倭人,幾十萬人被殺的精光,除了那片島嶼尚在,還有活人嗎?
烏戈離和巨坎兩國的下場,我已經很明顯預見到了。”
做為侍衛統領,以及伴侶,拜娜妮走到伊塔絲身旁的毛毯坐下來,輕柔的為她揉捏小腿。
“那烏戈離和巨坎兩位國王,看不到這一點嗎?”
“他們?嗬嗬……”
伊塔絲忽地冷笑一聲,伸出塗抹紅色指甲的手指,輕輕將拜娜妮的下巴挑起,“男人嘛,總是有野心和顏麵的。烏戈離的野心一直都很大,想要一統西域北道,讓這片大雪山下,甚至整個西域都變成烏戈離國。
而巨坎……嗬嗬,被夏國天子殺了使臣,在西域諸國顏麵儘失,自然懷恨在心的,若有機會,你說做為男人,會不報複回去?”
就在這時,外麵一個女侍衛快步闖進王殿,拖著披風飛快走過紅毯,來到正中位置時,拜娜妮已經走了過來,那女侍衛便在她耳邊說了一句,隨後掏出一卷剛剛送來的信函。
拜娜妮臉色微微一變,轉身立即回到禦階這邊,將一張卷著的信函呈了過去。
伊塔絲微蹙細眉,接過信函緩緩展開,看著上麵一個個娟秀的西域文字,眉梢更皺了。
拜娜妮在她旁邊低聲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幫野獸太可怕了。”
火焰在銅盆中‘呼呼’的搖曳,好半晌,伊塔絲才發出輕微的話語,回蕩在深幽的殿堂裡。
她雙唇緊抿,緩緩起身,看向身旁的愛妃以及侍衛統領身份的拜娜妮,又望了一圈這座大殿,手中的信函猛地捏緊,舉步走下禦階,朝殿門離開。
“收攏在外麵的所有士卒,召喚夜蘭國麾下的部落,全部朝夜蘭城集中,立即加緊固防城牆,挖掘壕溝,我們要殊死一搏。另外,立即派快馬繞過東麵的烏戈離國,先去東南西戎草原,將消息傳達給攣鞮部落的鐵佛,還有西戎鎮撫司,告訴他們,將這邊的情況以速度送到夏國皇帝手中,就說……”
陽光照進來,落在高挑的伊塔絲身上,她停頓了一下,“就說……夜蘭國會堅持一個月,一個月後,就隻能投降!”
將近晌午的陽光,照在殿門前的身影上,在周圍的侍衛、拜娜妮視線裡,變得迷離扭曲。
那簡單卻長長的話語,仿佛看到了地獄般殺戮的景象出現在眼前,然後,朝她們撲了過來。
那是一個個狂暴的身軀,手持雙斧,或沾滿鮮血的屠刀衝向搖搖欲墜的城牆。
野蠻至極的怒吼,響亮在低矮的城牆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