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章天師害他父母的目的與害那年輕人的目的又不相同。
如果他隻是為了給某人轉運,種煞絕對本末倒置,煞氣本身就極影響運勢,若父母受外力影響運勢變差,那轉運風水局的效果就會大幅度減弱,如果他是為了順便種煞,又更加說不通了,種煞形成極難,且他父母都是大富大貴命格,這種人身上成煞可能更低,難上加難幾乎就是無用功。
按他之前的行事,章天師不至於這麼蠢,這就隻能證明一點,他另有所圖。
他一定要見到那位章天師,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圖的什麼,還有,杞鴻才又是怎麼和他勾搭上的。
車子平穩的行駛著,一個小時左右,終於開到了興水村。
杞梓下車,讓司機離開,到時候他會自己回去。
等車子開走,杞梓才往村裡走去,他本來是想直接繞過興水村去那邊的樹林,可昨天孫父一定要他來興水村一趟,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
剛走了沒多遠,杞梓就見到了正在與一個中年男人說話的孫父,那中年男人想看到他,與孫父說了一聲,孫父就向這邊看了過來,然後笑著小跑過來。
“杞先生。”孫父笑道:“麻煩你跑一趟了。”
杞梓搖頭,笑道:“你還是像昨天一樣叫我小杞就行,今天你叫我來,是有什麼事?”
孫父腳步頓了頓,壓低聲音道:“等到了老宅,你就知道了。”
杞梓挑眉,輕輕點了下頭。
兩人走了沒多久,就到了孫父的老宅,此時這裡已經一片乾淨,不見當時的狼藉和吵鬨,孫父領著杞梓進門,從堂屋穿過,到了後院。
“我想給你看一件東西。”孫父走到遠離的一顆樹邊,拿起旁邊的鏟子對準一個地方就挖了起來,挖了許久挖出一個盒子,苦笑一聲:“之前我沒想那麼多,昨天聽你們對話,我覺得要買我房子那人,可能就是為這東西來的。”
杞梓的視線落在那普通的鐵盒子上,孫父將其打開,裡麵是被層層布料包裹著的圓形物體。
“這是什麼?”
孫父拿出那布袋,一層層撥開布料,露出一顆鵪鶉蛋大小,泛著微弱光芒的珠子。
杞梓瞳仁驟縮,脫口而出:“菩提心……”
他怎麼也想不到,在天玄大陸萬年難遇,他父母踏遍山河也未找到的菩提心,竟然被埋在現世一個普通的農家後院裡。
他當初秘境遇險之後,若有一顆菩提心在,一旦煉成菩提靈丹,根本不需用到父母為他打造的玄原珠,直接就可重凝魂魄,至多五十年傷就可痊愈。
隻是,菩提心在天玄大陸早已經成為了傳說。
孫父見杞梓表情,看出他應該認識此物,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他笑著將那顆珠子放在杞梓手上:“這東西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傳下來的,我們家一直留著,小時候我還拿它當彈珠玩過,後來被我爺爺見到,訓了我一頓就收起就埋進了那樹下,他說這是神仙留下的法寶,以後說不定可以救我們全家。”
“我小時候沒當回事,這幾天卻想起自從那珠子埋下去之後,我家井水就莫名的格外清甜,雖然井水不知道是不是這珠子的原因,可那些人要這宅子,很可能這珠子有關,他們說你是修者,雖然我也不懂具體是什麼意思,可我想你肯定比我知道怎麼用這東西,現在送給你,就當做感謝了。”
杞梓將珠子還給孫父,道:“我的確認識這東西,它叫菩提子,萬年難遇一顆,不能用價值衡量,我不能收。”
孫父給他房子,雖然對他來說沒什麼用處,但收了也就收了,他補償些錢給他也就了了因果,可這菩提子不一樣,即使他從小看世間珍寶如身外之物,也不得不承認菩提子的罕有珍稀。
“再貴重也重不過我們一家三口的命。”孫父笑了聲,一晚上不見,他臉上一直掛著的愁容少了些,一直皺著眉宇間鬆開,看起來溫和開闊許多:“我爺爺曾說這東西能救我們一家的命,可經曆這些,卻像是要我們一家的命,不過他說的也不錯,如果將它送給了你,也是救命了。”
“我還是不能要。”杞梓道:“你不知道它的貴重,我卻十分清楚,你既然收下了你的房子,自然會保證你們一家三口的安全,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孫父聞言搖搖頭,看到杞梓認真的表情,問:“你說他貴重,那能不能告訴我,這東西對我們來說,有什麼用處。”
杞梓一頓,菩提心隻有兩個用處,一個是安魂合魂,另一個是入藥煉成菩提靈丹。
前者能讓魂魄嚴重受損的修士凝實魂力,慢慢蘊養修複修士魂魄,後者可修複殘魂之症,洗儘全身因果。
僅僅是前者就已經讓人趨之若鶩,後者更是逆天,就算沒有殘魂之症,光是洗儘全身因果這一點,就讓無數修士瘋狂想要得到了。
修士本就逆天而行,身上沾染因果不可避免,偏因果由與飛升雷劫相關,若擁有一顆菩提靈丹,飛升的難度可以說降低了一半。
隻不過這兩個用處,卻對普通人不生效,修士神魂可修複,是因為修真本就蘊養靈魂,修士靈魂比普通人強大,若是受損也有回天之力,可普通人神魂脆弱,一旦受損就無補償之法。
見杞梓不說話,孫父心裡有數,道:“如果你覺得這東西貴重,就將你送給琪琪的玉片再送我兩片,用那個來交換怎麼樣?”
“我知道這東西對你來說十分貴重,可對我來說是卻是催命符,我把它給你,不是因為感謝,而是為了保命。”不等杞梓說話,孫父繼續道:“在你看來它貴重,在我看來卻比不上我一家三口的平靜生活貴重,價值這東西不能總用價錢衡量。”
聽到最後一句,杞梓一頓,抬眸對上孫父懇切的神色,最終點頭:“好”
“這就好。”孫父將珠子塞進他手裡,道:“你既然還有事,就去忙吧。”
杞梓見到孫父鬆了口氣的神色,心下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彆人爭破頭甚至不惜殘害人命也要得到的東西,對他來說確實唯恐不能擺脫的催命符。
可見,這世間東西本無價值,全看拿在手裡的人如何看待。
想到這裡,杞梓全身靈氣驟然加速運行,他驚訝之下不忘加速吸收靈石裡的靈氣,手心靈石消散又出現,其實也不過三個呼吸之間,他就收斂了全身氣息,竟然已經突破了練氣八層。
回來短短三天,他已經連連破階,這實在不能算是好事,可讓杞梓驚喜的一點是,這一次升階讓他的神識也之前更加強大,若說之前神識停留在築基後期,現在卻已經是結丹前期,不再僅僅隻能用來探路,而是有了攻擊力。
“剛剛……”
孫父有些緊張地睜大眼看著周圍,剛剛樹葉花草無風而動,突然一陣令人神清氣爽的風自杞梓周身而起,舉著地上的葉子向外旋轉擴散,雖然不過幾秒就消失了,卻也足夠讓他瞠目結舌。
杞梓清朗一笑,抬眸看向樹上,一顆桃子在他看過去的同時落了下來,他手一伸便將其接住,不知不覺已經換成了空間裡的靈桃。
“嘗一嘗。”
孫父神色有些茫然,剛剛那桃子看著似乎沒有這麼水靈這麼大。
不過他也不懷疑什麼,到前麵的井裡打了點水上來洗了洗桃子,咬一口嘴裡瞬間沁慢馥鬱果香,清甜的汁水滑進喉間,仿佛玉液瓊漿,剛吃完半個,他就覺得一直以來酸疼的肩背舒適無比,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仿佛回到了二十多歲。
他轉頭去找杞梓:“這桃子……”
可杞梓早已經沒了人影,隻在地上留下兩個一樣水靈的桃子,以及一張紙條:菩提子的報答。
他愣了一瞬,很快就回過神來,在屋裡找了個不透光的黑色塑料袋,裝好桃子快速離開了老宅,隻希望第一時間給妻子和女兒嘗嘗。
杞梓留下桃子之後,就往樹林的方向快速跑去,速度之快,人眼望去,隻見到一片殘影。
剛剛升到練氣八層,雖然融魂之疼一如既往,可他也算是習慣了,而且身體裡靈氣充盈,他此時的狀態十分不錯。
杞梓在進入樹林之前就散開了神識,見到章天師與章階杞鴻才之後,也沒有急著過去,反而站在不遠處的樹上,看那邊在做什麼。
隻是他剛站著沒一會,一直肥嘟嘟的小圓鳥就飛了過來,看見杞梓便想要啾啾啾地叫他,幸好杞梓眼疾手快捏住了它的小嘴兒,掐了個隔音訣之後才放開它。
小肥啾氣鼓鼓地撲騰著翅膀想扇他:“你這個壞人!我找你是為了告訴你那個壞蛋天師在哪裡!你竟然捏我的嘴!”
杞梓一把將它抓住,小肥啾果然慫成了一個圓,再沒有剛剛的囂張氣焰。
“我看到那天師了。”杞梓怕它搗亂,道:“你答應我的事情也完成了,回你的妖族去吧。”
小肥啾一愣,抬著小圓腦袋,一雙烏溜溜的小眼打量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幾秒,它有些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那你可不可以幫我說說好話,讓上次和你一起來的人喜歡我,把我帶回家。”
杞梓注意著章天師那邊的動靜,看他用符籙設下陣法,心裡冷笑一聲,對小肥啾道:“我和他不熟,你喜歡他自己去找他說好話。”
“可是他不喜歡我呀。”
杞梓不想做一隻鳥的情感顧問,鬆開它道:“那你就想辦法讓他喜歡你,這裡危險,你繞過這樹林回妖族,以後不要自己跑出來了。”
小肥啾愣了愣,氣哼哼地啾一聲,飛起來道:“我才不是離家出走呢!”
杞梓看著它上上下下飛遠的背影,嘖了一聲,突然想知道嶽宸見到這隻小青鸞會是個什麼表情了。
等青鸞飛遠,杞梓才從樹上跳下,一步步向章天師的方向走去。
杞鴻才正緊張的東張西望,他不知道章天師找他做什麼,突然把他帶到這荒郊野嶺,也不告訴他原因,就在那拿著符籙四處比劃然後埋進土裡,越看越讓他害怕。
彆不是杞梓那小子回來了,章天師不乾了,為了名聲打算殺他滅口吧。
杞鴻才越想越怕,聲音都哆嗦起來:“天師……您叫我來到底是做什麼,我早上還有個會要開,全公司都等著我呢,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不我今天先——”
“閉嘴。”
杞鴻才嚇得連忙住嘴,章天師站起來,眼底寒意乍現,望向緩步走來的杞梓。
等杞梓走近,章天師冷笑道:“杞梓,我倒是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手段。”
杞梓掃了眼杞鴻才,沒有再往那邊走,站在一顆蒼天大樹旁,彎眸謙虛道:“不及章天師手段十分之一。”
杞鴻才這時候才看見杞梓,他瞪大了眼,道:“你怎麼會在這裡?”說完轉頭去看章天師,剛開口想問,見到他眼底的陰鬱殺意,馬上閉上了嘴,心底升起幾分快意。
杞梓那小子為什麼過來與他又有什麼關係,看章天師的表情,他大概活不過今天了,隻是不知道,他那好不容易等回來兒子的弟弟,見到兒子回來不過三天就真正死透了,會是個什麼表情。
“毛頭小子,學了點東西就敢和我叫板,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章天師嗤笑一聲,隨即眯起眼睛,眼底貪婪之色頓起:“不過如果你告訴我,是什麼東西讓你突然成為修者,我可以饒你一命,不但能夠饒你一命,還能夠拿杞鴻才一家人的命給你們家這段時間受過的苦頭做補償,你說這筆買賣劃算不劃算。”
杞鴻才臉上隱秘的笑意剛剛浮現,就聽到章天師這番話,剛剛揚起些許的嘴角僵硬起來,又笑又驚又恐,各種神色交融在一起,表情都變得有些扭曲。
杞梓視線淡淡掃過神色變換的杞鴻才,落在章天師身上,笑道:“如果我覺得不劃算呢?”
章天師壓下眼底的凶光和勢在必得,捋著胡須笑了笑,長袍白須,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分翻倍,他問:“那你覺得怎樣才劃算?”
“怎樣劃算?”杞梓彎眼,笑容滿麵:“冤有頭債有主,杞鴻才我不會放過,章天師你——我自然也不想放過,如果你以死謝罪,我就告訴你怎樣?”
章天師捋著胡須的手一頓,再不掩飾眼中凶光,拿起腳邊長劍,祭出符籙,手指掐訣,符籙暴起,與長劍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杞梓飛去。
杞梓避身躲開,卻見章天師已經近在眼前,他神色猙獰:“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