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不二見狀,越來越覺得自己坐這兒純屬多餘。偏偏戚施傳音回答於他時候,笑得極歡:“你師父他極稀罕我,怎會生我氣?”說著,得意的瞥了張不二一眼,“小子要羨慕,趕緊尋個道侶自己寶貝去,彆見天的往你師父這邊竄。”
張不二正在喝茶,聞言差點把茶噴出來,心說他這師叔是對他嫌棄到一定境界了。心中忿忿,便對遲槿道:“師父!”
遲槿看他,“怎麼?”
“我可以一直跟著您嗎?”
遲槿歎口氣,搖了搖頭:“不二,我不可能護你一世。”
張不二臉垮了下來。
戚施沒在這時候嘴欠,傳音於他:“你大可放心,以你師父的性子,永遠不會趕你走。”
張不二正生悶氣,不理會戚施,癟嘴道:“可我不想離開師父。”
遲槿便笑道:“你不願離開,我便是養你一世也是可以的。但總有一日,你會為大千世界所惑,到時即便我想留你,你未必也會願意留下。”
張不二趴在桌子上,“外麵有什麼好的?我才不喜歡。我要一輩子都跟著師父。”
遲槿笑而不語,戚施則隱隱朝他睨了一眼,傳音與他,“你要真敢纏你師父一輩子,當心明日我便叫你這一輩子結束。”
張不二摸了摸鼻子,不理戚施,轉移話題道:“無極宮效仿失敗了,不代表其餘仙家也會失敗啊。”
“此言差異。”遲槿說罷,抬起頭,神情忽而嚴肅起來,鄭重道:“不二,不論何時何地,萬不可輕易將仙法外傳。尤其符陣一類變幻莫測,起筆落勢均馬虎不得。即便最簡易的驅邪陣法,心術不正之人用之,便有可能畫出助益邪祟的邪陣。切記,切記。”
他拿出符紙,筆點朱砂,在桌上畫了個陣。他刻意畫的很慢,好叫張不二看個清楚。
張不二凝神細看。單看陣法模樣是驅邪祟的。但等到遲槿落筆時候,馬車裡明顯陰森許多,隱隱有怨氣從外聚集而來。
遲槿指指那符,對張不二道:“可看出何處不對?”
張不二仔細瞧了瞧,看不出來後,乾脆繞道遲槿那邊,看了許久才皺眉道:“此陣可辟邪,但須得在陣眼位置加持純正靈氣,然此陣之陣眼位置卻摻了怨氣。”
那怨氣極稀,他是廢了好大勁兒才瞧出來的。
遲槿點了點頭,將陣眼處怨氣消除後,馬車內的陰森怨氣當即消失了。
“雖繪製手法完全相同,但陣眼位置稍有異動便是作用迥異,因而在無法確保人心情況下,符陣一類是最不可輕易外傳的。”
張不二聞言坐了回去,道:“師父怎現在才告訴我這些?”
“這便是旁人口中的邪魔歪道,教你作甚?何況你根基尚淺,好奇心又太重,若是癡迷於此,容易引起那些正道人士的殺心。”
張不二歪頭:“那為何現在又告訴我了?”
遲槿頓了頓,看向張不二,正色道:“自從進入問劍峰地界,你一路都在讚許行人。然世間之事,有利便有弊。”
張不二不讚同道:“可問劍峰此舉分明是對民眾大有裨益,如何有弊了?”
遲槿表情嚴肅:“靈根斑駁無法得登大道之人,得了仙法超出常人許多後,心不正者便會流竄出問劍峰地界。那日客棧之內假扮遲家之人者,均持劍,但功法路數卻是問劍峰一類。你說弊在何處?”
張不二仍堅持己見:“但若所有仙家都教了百姓鍛體之術,便不怕流寇偷襲了。”
遲槿聞言,第一次怒罵道:“愚鈍!你若還想繼續跟我學下去,最好收了你這愚蠢的想法!”
張不二被這一句罵懵了。以往他也曾與師父就同一問題發表過不同意見,但卻是頭一回被他毫不留情的責罵。
戚施及時拍了拍遲槿的背,為他順氣,而後才轉頭對張不二道:“即便照你所說,全部仙門世家都在本家地界傳授鍛體之術,然世界之大,九成地方是沒有仙家庇護的。而剩下那一成地方,靈氣充沛之處卻不足兩成。若是所有人都學了仙術,厲害的不厲害的都會擠破頭的往靈氣充沛處鑽。到時難保不會大亂。
“問劍峰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會在弟子教導鍛體之術時候對民眾下暗示。將功法為外人道者,死;出問劍峰地界作亂者,死;擅自占用問劍峰弟子所居靈氣者,死。如此嚴苛之下尚有漏網之魚,若是其餘仙家都效仿問劍峰做派,天下豈不大亂?”
當日處理秦柯時候,遲問笙之所以毫不猶豫舍棄他,未嘗不曾有不信任戚施一點。畢竟他知曉遲家大半陣法符篆繪製方法,一旦哪日他起了壞心,遲家難辭其咎。
張不二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忙跪下來磕頭認錯,毫不留情的把腦袋重重砸在地上,道:“弟子謹遵師父教誨,萬不敢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說完,抬起眼,可憐兮兮,“還望師父莫要生氣了。”
到底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遲槿歎了口氣,“起來吧。記得便可,莫要犯了錯就是。”
張不二鄭重點頭,連連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