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關鍵的關鍵,在這他所期待的未來裡,戚桓一直都在。
然則現實卻給他一記當頭棒喝。
一年下來,他身體反倒是越來越虛了。長此以往,莫說是得道升仙,恐怕連長命百歲都做不到。
死,他不怕,他隻怕享有漫長歲月的戚桓會在他死後,忘了他這麼一個叫遲槿的人。
隻是想一想,便覺心痛難當。
將這想法壓下,遲槿掀起眼皮,撩起一捧水,再輕輕灑下。水聲滴答中,他低聲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準備去往何處,何時回來。”
戚桓奪過他手,放在手中把玩,“你身子漸弱,我欲去尋友人相助。”
“隻是尋友,為何我不能去?”
“那處瘴氣濃厚,你恐堅持不住。”
遲槿默,許久才重新開口:“你不要騙我。”
戚桓吻了吻遲槿的眼。對方似覺不適,不由閉上了眼,眼皮一顫一顫的。
“我不騙你。”
“何時回來?”
“辦完事後,我會儘快回來。”
遲槿垂眸,這回答便是說,歸期未定。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戚桓翻身,將遲槿壓在池壁上,咬住他的唇,肆意廝磨。直到對方的唇被他研磨的紅腫不堪,他才鬆開桎梏,將他的散亂在額前的濕法挑到耳後。
“我外出期間,會尋些無害的山野精怪,與你作伴。”
遲槿抿唇,不置可否。
“我不在期間,你記得定時泡藥浴。我會遣人提前為你做好準備,你不可偷懶不來。”
遲槿點了點頭。
“辟穀丹雖能頂饑,卻並非靈藥。給你備得藥膳需按時吃,有些會很苦。但良藥苦口,古來皆如此,你不可倒了。”
遲槿又點了點頭。
“作息須得規律,早起早睡。不可貪睡,日上三竿才起。平時多往外走動走動,莫窩在書房一坐便是一日。冬日天寒,記得穿厚些。雪天路滑,房頂不要再去,當心摔下去。還有……”
戚桓一口氣說了許多。遲槿不曾打斷,認真聽著。等到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戚桓才歎口氣,擁緊對方:“等我回來。”
遲槿卻是笑道:“你是有多不放心?當我是孩子嗎?”
戚桓便也笑道:“你個沒良心的,知道我走還這麼開心。”
遲槿卻忽然正了臉色,“既如此,不走便是。”
“我非去不可。”
“若是肉身問題,大可棄之不用。”遲槿多少也踩到了寫,他表情認真且嚴肅,“你曾說過,你在鬼域有些勢力。如此,我即便死了……”
誰知一向順著他的戚桓卻是突然黑了臉色:“住口!”
遲槿也同他爭執起來:“為何不可?天下道法萬千,鬼道亦是其中一種,我如何不能修鬼道?你大可……”
咚的一聲,戚桓一拳砸在池壁上,製止了遲槿的言語。他抬起遲槿的下巴,臉色陰沉可怖:“我隻說一次,不要妄圖修鬼道,那不是你該碰的東西。”
遲槿頭一回被戚桓吼,一時之間睜大眼睛,僵在原地。
下一瞬,身體被戚桓攬了過去,鎖在懷裡。
“抱歉,我不想凶你。但鬼道不似你想得那般容易,需不斷攝入怨氣鬼氣來增加修為。吸取旁人怨氣時候,容易為對方記憶中的仇恨所惑。而每逢進階時候,所需怨氣便多上一層。”
戚桓修過鬼道,知曉那過程痛苦萬分。許多次,他都陷入旁人的怨恨裡,差點走不出來。
他撫著遲槿長發,“我知你心性堅定,也信你能分清對方仇怨非汝之仇怨。但我不願你碰那些。”
痛苦,他一個人承受便足夠。遲槿隻需開開心心的,每日活在陽光裡便好。
“答應我,不該碰的東西莫碰。你隻需在此,等我回來便可。”
遲槿眼眶發熱,忍住沒哭出來。他抱緊戚桓,道:“我會在此地等你,你記得早日回來。”
戚桓回道:“好。”
然而,遲槿沒能等到戚桓回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