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槿醒來時候, 眼前一片漆黑。
有個人自身後抱著他的腰, 和他躺在一起, 間或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動作溫柔至極。
遲槿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這麼放鬆過了, 還以為這是夢,便往身後縮了縮。
說到夢, 他這一年來一直在做噩夢,沒想到竟也會有夢到這麼溫馨場景的時候。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師兄,你醒了。感覺如何?”
戚施呼出的熱氣打在他脖頸, 遲槿渾身上下都僵硬了,反應過來前,人已經從床上跳了下去。
周圍依舊一片漆黑,遲槿在這黑暗裡險些栽倒在地上,險險被他穩住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是戚施掀開了被子, 下了床。
“又做噩夢了嗎?”溫熱的觸感從額頭傳來,戚施擦掉他額頭的汗, “莫怕,我不是討厭的噩夢裡的惡鬼。說來我在屋內點了安魂引,想要你睡個好覺, 現在看來似乎不大頂用。等下我再重新調製一下安魂引的配方, 也許會好用些。”
他去牽遲槿的手, “手怎麼又冰了?好不容易才被我捂熱了。”
有濕熱氣息哈在他掌心, 戚施將他手掌合在他掌心之間,來回搓動,“我再給師兄你暖一暖。”
遲槿眼眶有些濕,“為……”
吻印上他的唇,戚施聲音裡帶著安撫意味:“師兄,都過去了,莫想太多。”
遲槿默,片刻後道:“為何不點燈?”
冬日暖陽透過門窗照入室內,四處都亮堂堂的。戚施望著遲槿空洞雙眼,笑容逐漸僵在嘴角。
他試探性的把手在遲槿眼前晃了晃,沒有反應。
戚施收回手,環住遲槿,手掌順著他頭頂發絲開始,一直捋到長及腿彎的發尾處。他的聲音沒有變化,依舊暖暖的。
“現下是晚上。”
“月光怎也沒有?”
“近幾日天色不好,雲層將月亮遮住了,四處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
“為何門外廊下不點燈?”
“風大,燭火被風熄了。”他手指微動,風聞訊而來。“聽到了嗎?風聲?很大,險些掀了頭頂的瓦片,吹在臉上真真是疼極了。”
“……”
遲槿垂眸,閉眼,複又睜開。
再黑的夜,也會有零星的微光。遲槿知道,他是看不見了。又或者說,他不敢看見。
因為隻要能看見,他就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戚施,不知該作何表情,不知該說些什麼。唯有縮在黑暗的殼子裡,他才能平靜些。
他實在是太累了,很想靠在戚施肩上歇一歇。
方才迷糊時候,他會毫無芥蒂的靠向戚施,如今清醒了,卻不敢了。
“我想喝水。”
戚施溫聲道:“好。”
緊接著,是離開的腳步聲。
遲槿準備動兩下,順便用靈力查探下周遭布置時候,戚施又走了回來。
遲槿看不見他,隻能憑借腳步聲偏過頭,卻是與戚施的視線方向錯開。
戚施忽然覺得冷,非常冷。
“你怎麼又回來了?”遲槿問。
“我同你一起去取水。”戚施牽起遲槿的手,將他的憂慮直白的吐露出來,“我怕你又趁我不注意,悄悄溜走。”
遲槿偏開頭,喃喃道:“你對我凶一點,我還能好過些。”
戚施搖頭,牽緊他的手:“我疼師兄來不及,怎麼會凶你。何況,若我真的對你凶了,恐怕師兄又會哭出來。我旁的不怕,最怕師兄哭。”
遲槿抿唇,跟著他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