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靜坐的時間約一個時辰左右, 不長,也不短。
在這不長也不短的時間裡, 遲槿目無焦距,眼朝著前方,一動不動。
他似乎想了許多, 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就那樣發著呆。
日上中天, 山下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不快不慢,不急不緩。
遲槿幾乎能想象出腳落地時候,飛濺起來的灰塵。
終於, 腳步聲停在他身後。
“師兄,我來接你了。”
遲槿回頭, 運用靈力探知,準確的捕捉到了戚施的位置。
一個大致的人形, 彎著腰, 衝他伸出一隻手來。
那隻手抓住他前, 遲槿佯裝不經意躲過他的手,站了起來。
人真的是極為矛盾的生物, 遲槿想。
未離開遲千塵時候,他千辛萬苦想出來,想見戚施,想得幾乎瘋了。但真正同他見了麵後, 反倒是害怕的龜縮起來。
他對自己生氣憎恨, 會害怕。
怕他今後視他為仇敵, 再不原諒。
他對自己寬容放任,依舊會害怕。
怕他往後視自己為無物,不在放於心上。
兩種擔憂,矛盾著,卻又同時存在。
似乎無論戚施對他表現出的態度是哪種,他都會害怕。
戚施卻再一次,將手伸向他。
遲槿預備故技重施躲過時,對方不動了。
他將手停在身前,即便明知遲槿看不到他臉上表情,還是對他笑,目光溫柔而深情。
“師兄,今日是除夕。”
除夕。
遲槿無論如何也要來見戚施,就是因為除夕將近。除夕是戚施的生辰,但兩人互表心意這麼久以來,分分合合,一次也未曾在一起度過生辰。
是以去年年關將近時候,他許了戚施說,要與他一起慶祝生日。
誰知道,回一次遲家,又將計劃生生推遲一年。
原本,遲槿極期待去年的除夕日。他想在那天時候,握著他手,同他說:“十七,可願與同心契?”
戚施的回答想也不用想,定是願意的。
他定是願意的。
但時間跳到當下,遲槿他已經開不了口,也不知戚施會如何回答了。
甚至於,他連一句‘生日快樂’都不敢說。因為這一日,同樣是戚施母親的忌日。
該同他慶賀?如何對得起戚施九泉之下的娘親?
該同他祭奠亡母?分明害死她的罪魁禍首之一便是他遲槿自己。
而遲槿甚至連補償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