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隨不悅:“先前在金城畫赤天時,你不是精工細描很熟練?”
江勝臨試圖和此人講道理,在金城畫赤天,是因為武林盟出了那狗腦子想出來的懸賞令,忽悠得大批百姓都雄心壯誌地要去找魔頭,為了能讓他們少些危險,畫像當然是越不像越好,才能避免和赤天正麵撞上。不像的鬼畫符誰不會描,那和現在能一樣嗎?
厲隨將筆墨拍在他麵前:“畫!”
江勝臨:肝疼。
厲隨回憶:“五十來歲,頭發花白,看起來佝僂猥瑣。”
江勝臨:“我以為我隻需要畫臉,怎麼還有佝僂猥瑣。”
厲隨一邊看他畫,一邊挑三揀四:“眼睛再大些,鼻子也不對,你這畫了個什麼玩意?”
江勝臨:“……”彆人生氣我不氣,彆人生氣我不氣,彆人生氣我不氣。
最終還是沒畫成,一來是因為厲宮主的描述水平堪憂,二來是因為江神醫的畫技確實也就那樣了,畫青麵獠牙的鬼可以,畫猥瑣的老頭,出來還是像青麵獠牙的鬼。
江勝臨提議:“不然在城中找個畫師。”
厲隨皺眉:“若走漏風聲呢?”
“那好辦。”江勝臨不假思索,“待畫完之後,你就殺人滅口。”
厲隨抬眼看他。
江勝臨後退一步,免得自己腦袋被杵進墨台:“開個玩笑,還找什麼畫師,祝府裡就有現成的。”祝二公子的書畫詩詞,在江南、乃至全大瑜國都是赫赫有名,還怕畫不出一個老頭?
厲隨點頭:“你去。”
“就這麼乾巴巴地去?”江勝臨提醒,“上回為了找他來解天工結,我將壓箱底的寒魄都送出去了,請人辦事,哪有空手的道理,你那兒還有沒有什麼值錢貨?”
厲隨拉開櫃門,隨手扔給他一個方盒。
“這是什麼?”
“十二連環弩。”
一旦按下機關,便能連續射出十二發劇毒弓|弩,每一發都能穿透厚重石板。江湖中少見,兩軍交戰時倒是常用,經常能將敵方殺個血霧狂飆,腦漿亂飛,當然了,若是用得不小心,也能將自己殺個血霧狂飆,腦漿亂飛。江勝臨感慨:“這禮物,一聽就好適合送給手無縛雞之力的江南貴公子啊!”
厲隨:“……”
江勝臨把十二連環弩丟還給他:“算了,還是我來安排吧。”
祝府的宅子裡,祝燕隱也正在畫畫,畫山水雀鳥,畫滿院夏花。
江勝臨一進門就想,可不就巧了嗎!天意天意,挺好!
……
半個時辰後,祝二公子又被接到客棧。
桌上已經備好了筆墨紙硯,他提起筆問:“長什麼樣?”
厲隨依舊道:“頭發花白,五十多歲,身形猥瑣佝僂。”
祝燕隱在紙上粗粗勾勒幾筆:“是這樣嗎?”
厲隨點頭:“是。”
一旁端著茶杯,本來準備看好戲的江神醫驚呆了,這也行?
祝燕隱畫得很快,幾乎沒塗改,也沒廢紙,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已經描出了缸中老頭的樣貌。他的手指細長,作畫時會挽起衣袖,露出來的一截手臂白得晃眼。
厲隨點頭:“差不多就是這樣。”
祝燕隱鬆了口氣:“嗯。”
他心中好奇,原想問一句這人是誰,但又不是很敢,就隻把狼毫細細洗乾淨,又從袖中掏出一盒小香膏,兌水化開後,將筆尖浸透進去,來回翻轉幾下,再拿出來晾乾。
同樣也寫了許多年字的江神醫:原來還有這種步驟?
厲隨瞥了他一眼,目光促狹。
江勝臨:不要以為你麵無表情我就看不出來你在笑,你笑個屁,你不是也沒見過這江南世麵?
他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二公子回家。”
“不必送了,我家的馬車就在樓下。”祝燕隱收拾好桌子,偷瞄了一眼厲隨,欲言又止。
江勝臨猜出他的心思,趕忙道:“待哪天風和日麗了,咱們就去城外空穀,讓厲宮主為二公子耍一套厲害拳法。”
厲隨:“?”
祝燕隱“嗯”了一句,帶著滿心期待,高高興興地走了。
厲隨麵色不善:“說!”
江勝臨理直氣壯,你又沒有什麼值錢好東西能拿得出手,那就隻有一身武藝能見人了。正好祝二公子也對話本裡的武林絕學感興趣,你就給他演示幾招,反正又不費力氣,把人哄高興了,將來說不定還能用得著。
厲隨:“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