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雷鋒先生下次強製我休眠時,能提前告知一聲。]
沈雲剛恢複意識,就發現自己被關了小黑屋。
沒有光,不見風,空氣遲滯得像被黏住的軟凝膠,他那方塊狀的身體正孤獨地杵在正中央,像被隔絕在了一座孤島。
休眠前的一段記憶,潮水一般回到了他腦子裡。
[我也沒想到,在那一刻,你靈魂意願脫離化妝箱的波動居然大到不可控,我可不希望三月還沒到,你脆弱的靈魂就提前去見了你們的上帝。]
[我們東方人一般是去見佛祖。]
沈雲收攏好思緒,向四處看,[所以,我現在是在……超市的置物格?]
冷冰冰的銅牆鐵壁。
沈雲試圖聽清鐵壁外的聲響,動聽的鋼琴曲,還有……
“吱呀”一聲裡,他麵前的門豁然洞開。
刺目的光,伴隨著流動的風倒了進來,一同撞入眼簾的,還有蘇笑笑紅撲撲的小臉蛋。
宿醉沒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皮膚依然跟剝殼了的雞蛋一樣光潔白皙,額頭沁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她看上去氣色好極了。
絲毫沒有前一晚賭咒發誓,要跟他分手的糾結和不痛快。
沈雲不大高興。
蘇笑笑恢複得太快,他不高興。恢複得不快,他也不高興。
總而言之,就是不高興。
“不高興”的視線從女人精致的鎖骨、寬大的領口一路滑過,在纖細的腰肢逗留,最後落在那雙筆直的長腿上——
圓潤的膝蓋骨,雲淨白皙,不瘦不柴,一切都剛剛好。
這是為他沈雲量身定製的女人。
想這麼簡單就跟他分手,嗬,沒門。
[你靈魂的火焰在沸騰。]
沈雲咳了一聲,強迫自己直視蘇笑笑的眼睛,他的浮躁被她剔透水潤的眼眸撫平,蘇笑笑笑時眼角會微微上揚,露出一排編貝般的牙齒——
她從不像他認識的那些淑女,笑得誇張時,甚至會把牙床都整個露出來。
不優雅,可感染力極強。
她現在就在笑,側著頭跟一個年輕男人說話。
“……對,下星期三,我報名了,就在文籟體育館,你到時候代我上節課,回頭請你吃飯。”
“哇哦~”
年輕男人鼓了鼓掌,“你想好了?真要去?據我所知,你男朋友……可不怎麼喜歡你拋頭露麵。”
沈雲認出來了,這人是蘇笑笑的同事,也是教小孩子跳舞的,至於舞種——
他連蘇笑笑跳什麼舞都不清楚。
以前他下班早時,來接過幾回,撞見過。
他從來不認為這是個威脅,經曆過他沈雲,蘇笑笑怎麼還能看得上這樣一個人?還是一個穿著小跟皮鞋、闊腿褲掃來掃去的娘娘腔?
沈雲他不擔心。
[你的心率過頻。]
[謝謝,化妝箱沒有心。]
“沒關係,我倆分手啦。”
蘇笑笑眼中劃過一絲黯然,頭卻昂得高高的,像隻驕傲的小孔雀。
沈雲被撫平的煩躁又冒頭了。
[你害怕她到處宣告單身,是打算儘快脫離你,尋找下一春?]
[經曆過我這樣的男人,蘇笑笑找不到下一個。]
沈雲說是這麼說,語氣卻有點慫慫的。
[哈,奇葩的人類。】
奇葩還在盯著蘇笑笑,確切的說,是那張bb會氣死人的嘴。
“周三替一我節課,咱們說好了啊?”
“隨時為您效勞,madam。”
年輕男人彎了彎腰,從旁邊的置物格裡抽了瓶礦泉水遞給她,“參賽曲目選好了嗎?打算自己編,還是選個熱門舞直接照著上?”
“我猜海選不會太難……”
一對青年男女就這麼靠著置物櫃,閒聊了起來。
[如果不想再被強製休眠,請學會控製情緒。]
沈雲閉上了眼睛:
[我需要降噪耳機。]
好把這一對聒噪的狗男女隔絕在外。
他預備想一想醫院,照休眠12個小時算,外界應該是中午,他應該已經被宣布,光榮地成為了植物人大軍中的一員。
雷鋒先生滿足了他的願望。
藍光大屏又一次出現,沈雲看到自己的身體,像篩子一樣插滿了管子,可憐無助又弱小地躺在一片白色裡,高高豎起的玻璃牆隔絕了一切探視。
[你還需要在無菌室呆足72個小時。]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