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
陶陶口中的大房間真的很大,光一個舞蹈房就有八十平,足足有蘇笑笑單身公寓平展開來的兩倍大。
四麵牆是通透的落地玻璃,將人影照得纖毫畢現,牆角靠近陽台處,還立著一架斯坦威鋼琴,小型綠植兢兢業業地吸收二氧化碳,放出氧氣。
加濕器噗噗地往外冒水蒸氣,將房間打得鬆軟。
空調到二十度,可就這樣,蘇笑笑依然出了一身汗,濕漉漉的背心貼在身上,勾勒出女性漂亮的身體曲線,整個人像是剛從缸裡撈出來的鹹乾菜——
擰一擰,估計能擰出一斤水。
這是沈雲第一次這麼長久地參與進蘇笑笑的日常。
在他的印象裡,蘇笑笑就是個漂亮點兒的普通女孩。
身上有著許多普通女孩都有的通病。
愛漂亮好打扮,喜歡賴床,對未來毫無計劃,自由散漫、自製力薄弱,熱衷於一切華而不實的東西,喜歡漂亮衣服,熱愛閃耀的鑽石,常常會因為突發奇想,而囤積一些毫無用處的東西,卻又會在接下來的24小時內,迅速將其忘記,以至於這些東西——
最後不是在儲藏室了沾滿了飛灰,就是成了垃圾桶的回收物。
可此時的蘇笑笑,卻令他刮目相看。
舍棄她那些懶筋,蘇笑笑在舞蹈上展現出了驚人的毅力。
距離下周三海選,隻剩下四天時間,還要刨除周一、周二的帶班時間,一小時的選歌和定舞時間,其餘時間全部用來練習。
蘇笑笑每天的睡眠時間被極限壓縮到5個小時,早中晚三餐合計一小時,午間十五分鐘休息,其他任何時間,她都是在舞蹈房。
她將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刀刃上,不曾浪費過一分一秒。
累到快趴下,靠沙發上休息會,又接著起來跳,瘦瘦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毅力。
可蘇笑笑也並沒有因此而手忙腳亂,反倒將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早八點,到晚十點——保證自己每天練滿十二個小時。
才四天,臉已經又小了一圈。
巴掌大的臉上,眼睛越發突出,鎖骨嶙峋地立著,整個人透出股鋒銳而清透的凜冽。
這種漂亮,是帶著刺的,跟沈雲從前在她身上看到的不一樣,如同插在地上即將一飛衝天的標槍——總而言之,跟本該柔軟可愛的女孩兒一點兒不一樣。
沈雲感覺到陌生。
可這陌生裡,藏著讓他為之心折心軟的東西。
“海選的話,參考往年的歌手選秀,當時肯定會比較鬨。慢舞沒什麼優勢,hiphop我不擅長,log……”
“要不還選拉丁?去年年終,你跳的牛仔舞不錯。”
“那是給孩子看的,動作太簡單了……”
蘇笑笑沉吟不到半分鐘,直接拍了板:
“還是爵士吧。”
雖然有人稱,爵士是從街舞分支出來的,但在蘇笑笑看來,兩者區彆還是不小的。
爵士是一種兼具女人味與極富節奏、更自由奔放的舞蹈,它融合了許多現代舞步,既可以體現基本功,又能夠帶動現場氣氛。
而從她自小參加的大大小小的比賽來看,現場氣氛這種沒辦法具現量化的東西,也足夠打動評委。
一個舞者,倘使沒有舞台感染力,那麼不論她基本功多強勁,動作多標準,那都是loser。
“你最一開始學的是‘拉丁’?”
跟絕大多數從小學跳舞的普通女孩兒一樣,蘇笑笑的入門舞是“拉丁”,六歲開始學,一直到初二,拿到金星三級證為止。
“是。”
“為什麼不選鬥牛舞?我記得大一剛進校,你在院係活動裡跳過。”
陶陶還記得蘇笑笑的紅色大裙擺,展開來就像濃烈的充滿著馥鬱香氣的芍藥——
她敢肯定,當時所有學院裡的男孩兒們都看傻眼了。
“壓軸的,當然要放在最後啦。”
蘇笑笑彎起了眼睛。
在說起舞蹈時,她的眼睛一閃一閃,如同靜謐夜空裡閃耀的星辰,連睫毛上還殘留的汗珠兒,都仿佛一串串剔透的珍珠。
美極了。
“真該讓沈雲這暴殄天物的男人看一看,居然不讓你上台跳舞。”
陶陶嘖嘖了兩聲。
“你又提他,說好了不提的。”
蘇笑笑壓腿,將身體曲成一道鐵板橋,腦袋磕在腳背上,朝陶陶丟去了一個白得很純粹的大白眼。
“得,不提他。”
陶陶舉雙手投降,想想又,“哎,不過說來也奇怪,跟你分手後,沈雲好幾天沒消息了,我爸說,他出國談生意去了,公司丟給他爸管,很多事都是遠程遙控。”
“不會是受了情傷,遠走他鄉獨自療傷,然後來了段美妙的異國豔遇,等回來時,給他媽帶回來一個洋媳婦吧?”
蘇笑笑臉白了白,犟著嘴:
“讓你去做編劇都屈才了。”
沈雲:……
他已經不願意再對女孩子的私密閨房話作出任何評價了。
倒是,最近的蘇笑笑太讓他刮目相看了。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她以前一直懶懶散散的,冷不丁認真起來,就像早晨初升的太陽,又燦爛又耀眼。
沈雲的心臟,像被羽毛輕輕拂過,酥一陣,又麻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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