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片瓜(1 / 2)

蘇寶珠其實完全想不起黎文彬這個人了。冬日微醺時節,盧南悅終於在蘇家幫助下得到“黎府養女”的身份,禮聘入宮,得封女官。禮節走完春季入宮,盧南悅抽了空就尋蘇寶珠下棋。

蘇寶珠已經成了桃花詩社的頭目,成天花蝴蝶一樣到處飛,尋個抽空時間不容易,不過終究是在大雪封路的一天約上時間。

後院暖閣,小爐焙茗,窗外一棵紅梅點綴天地白茫。盧南悅一襲綴紅月底沉香緞衣裳,持子落定。沉穩定神,哪還有半年前被黎表姨要求著勾搭蘇家大少爺的做作模樣?

兩人閒聊了兩句,便不可避免地聊到了今年的秋闈。蘇家畢竟是積世勳貴,與科舉利益糾葛有限,也並不熱衷。

相比之下,黎家敗落,盧家問罪。盧南悅雖然考不了,卻也聽了兩耳朵,隨口能聊兩句。不可避免聊到了黎文彬。

盧南悅搖搖頭:“說來之前蘭城的那些老家夥之前誇黎文彬誇成什麼樣了?天南海北他能折桂的架勢。結果呢,今年到處聯絡找先生,詩也學了文風也學了,彆說進士了,回府城後他舉人都沒考上。據說結果出來的時候大哭了一場,現在都還病著。”

蘇寶珠搖頭道:“他今年也才十六七歲吧,考中舉人才算納罕事罷?”

盧南悅:“是了,誰知道他在想什麼呢?都說三十而立,他可能到那時候才能想明白吧。”

蘇寶珠:“他大概還想著自己和音璿的因果吧,他說不定三百歲了都不會想明白。”

盧南悅就笑:“若是寶妹妹遇到婢女背叛的事,該會如何?”

蘇寶珠:“《大燕律》怎麼寫就怎麼樣。”

盧南悅:“……你倒是果決,但很多人心裡有鬼,做不到你這樣。”

蘇寶珠隻是笑,“我這樣,也說不準會被人罵冷酷呢。”

餘韻如梅,幽然傳遠,盧南悅見蘇寶珠笑容燦爛,距離卻似乎遠得出奇,不敢多說,隻招呼著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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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妹妹,你爹是刑部的,你是不是也能有些傳聞?那個……一些煙柳地之地,他有沒有……我是說,清密他都有去過……”

時間回到酷暑夏日,並沒有人罵蘇寶珠冷酷,相反的,因著蘇寶珠力摧兩個不靠譜的相親對象,宋家二姑娘火急火燎地開了一次桃花詩社。理由都沒編好,胡謅個“賞荷花”的理由,就把她們都拉了過來。天可憐見的,宋家完全沒有荷花。二十年前倒是有,宋家人太多太多,於是填上蓋院子了。

宋家挨挨擠擠的,但開詩社的地方還是有,眾人坐在臨水亭子上,亭上擺著兩盆冰,有侍女坐那兒扇風。一點點的沁涼讓其他姑娘都說著“多蹭一會兒涼氣”的客套話。

蘇寶珠:【我好想念空調,聲望值能兌換空調嗎?】

係統:【能兌換未來發明出空調的人的八卦。】

蘇寶珠:【……】

宋徵昕並不是白白給她們蹭冰的,等她們把備好的井鎮酸梅湯喝了,糕點也吃了一兩塊,互相寒暄問候了一番(其中蘇寶珠的相親翻車事件成了片刻的話題中心),她就悶了一口酸梅湯,開口。

“說來不怕你們笑話,我今天見到了晏清密,他和韋家的那個蘭花在一塊,往安富巷的秦樓去。要不是秦樓是官府設的,我都想找馮姑娘告上一狀!”

話一出口,蘇寶珠還好,其他和宋徵昕相處比較多的,已經嘩然起來。

確實有些姑娘不太明白,那些姑娘自發開始解釋。

“她們兩是娃娃親,我們孩童時玩鬨扮演爹爹娘娘的,就她們兩當真成了一對,八字。聘禮都過了,就等年齡到,把她和著嫁妝一起抬進去。”

“每次京城有時興的首飾,有好看點的,他買得比我們快多了!過幾天就送到了宋府上,瞧她頭上現在還戴著他送的鴛鴦金蝶釵呢。”

“之前還聽晏大人罵過他,說他想不開硬是不納小的,連丫鬟都不近他的身。這可難得。”

“晏清密人其實挺不錯的,從來沒仗勢欺人,沒走科舉武舉的路,不過已經能跟著太子殿下做事了。”

宋徵昕本來都忍不住露笑臉了,聽到最後一句,臉驟然跨下,冷哼道:“就是這太子殿下的事了!你們說,太子殿下叫他乾什麼不好,三天兩頭叫他去那秦樓淮河的地方談事。事有這樣談的嗎?”

蘇寶珠倒是能提上一嘴:“這就像是喝酒一樣,試圖把人最醜陋的樣子引誘出來,或者是互相展示自己破敗不堪的模樣,從此才算得上是親密無間,能相談事情。”

燕朝官員風氣如此,之前風靡百年的狎妓之風更是讓此種風所向披靡,無可抵擋。宋徵昕雖然還是不忿,卻也已經開始安慰自己:“也罷,他之後也要立府辦差的,要去秦樓喝酒,我也攔不住……”

眾姑娘連忙安慰她。

“沒事的,他已經聲稱不納妾室,四十無子尋宗族承繼,你還擔心他的心意嗎?”

“他是去秦樓應酬,真的自己去尋歡作樂,太子殿下的事不去辦好?這也不可能啊。隻是喝兩杯酒,昕兒可安心吧。”

“就算他真的去煙柳地又如何?大家的日子不都這麼過來的嗎?”

最後一個姑娘勸了不如不勸,但宋徵昕還是緩了緩氣息,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甚至露個笑:“你說得沒錯,這其實沒什麼。”

係統:【毒奶有時候才是最有效的安慰啊。】

蘇寶珠:【不是,她隻是發現,她的抱怨在一些人看來,會是凡爾賽行為。】

蘇寶珠:【畢竟京城更多的公子哥,還是黎文彬,甚至是孫彬成那樣的。說真的,我偶爾也會想嫉妒她一下。】

係統:【那宿主嫉妒她嗎?】

蘇寶珠想了一想:【嘿,我還真的說不好。】

“啊……”這時,一個姑娘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宋徵昕還是露著那副安撫自己的笑:“沒事,你說。”

姑娘小聲道:“安富巷裡頭的秦樓……也是我哥管的,他之前還問過我,要不要去裡邊玩。這地方吧,與其說是秦樓,不如說是南院。”

有姑娘不太懂:“南院?和秦樓有什麼差彆?”

那姑娘就解釋:“秦樓侍奉者為女子,而南院侍奉者是男子,就是這區彆。”

夏天的風緩緩拂過亭子,帶著令人心煩意亂的燥熱。眾人都有片刻的窒息,不敢開口。

宋徵昕掛著安撫自己的笑意,緩緩僵住,幾近裂開。

男子?!

就算是燕朝,就算之前……但這……這也太超過了!

“寶妹妹,你家裡有大人是在刑部的,我是說,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宋徵昕的眼神裡流淌著溪水的波光,眼神內的祈求和決絕亮到嚇人,“他隻是去辦事,還是,確實有事。”

麵對這種近乎獅子的眼神,蘇寶珠哪裡會有彆的答案?

“好。”

蘇寶珠借口自己要查一查,先告辭離開。

其他姑娘見狀,也都各尋借口,先行告退。甚至沒有人寫詩應付敷衍應題。

回去的路上,蘇寶珠就把抽卡係統的公告信息看了一遍。

先是上一個活動的信息。

【本次[穿越成為蘇老太太心間寵的對照組]活動中——

【卡牌收集度:24%

【——您是徹頭徹尾的白嫖玩家嗎?

【真相得知程度:100%

【——坐下,海龜湯選手正常操作。

【事件傳播度:完整得知26人,部分流傳147人,隻聞風聲83745人。

【——周家、黎家和盧家都了解了宿主的威力,雖然真正了解事情的人不多,但整個潼南都開始流傳宿主的傳說。

【聲望增長值:878點聲望值。

【——風聲啊,那冥冥之中的,不可捉摸的聲望值。

【宿主當前聲望值1884點,壽命值11點。】

這個聲望值的增長有意思,不過蘇寶珠暫時沒空琢磨,她想先抽宋徵昕的事。

【讀取到過渡活動[晏公子的追妻火葬場]關鍵劇情已觸發,限時累購禮包已在係統的抽卡商城上架。】

蘇寶珠點開商城一看。

【[晏公子的追妻火葬場]五合一ssr卡紀念禮包,內含活動限定ssr一張,並100點壽命點。原價600聲望值,現價300聲望值,五折優惠,過時不候!】

【活動倒計時:1天23小時59分鐘。】

蘇寶珠不知道上一屆吃瓜係統是什麼品種的,但很明顯,這一屆吃瓜係統活脫脫是奸商,氪金手遊風味的奸商!

蘇寶珠看了眼自己四位數的聲望值餘額。猶豫了一下。

聲望值其實不算很多,她以前玩遊戲,資源不屯到五位數都不安心。尤其宋徵昕的這件事,隻適合悄悄談判,她的300聲望值買了後會淨虧,攪合進去也說不好會有什麼麻煩事。

想到這,蘇寶珠禁不住笑出聲,她這常年浩浩湯湯出行的人,什麼時候怕過麻煩事?

【買了!】

蘇寶珠按下確認鍵的下一刻,腦海一陣金光閃過。

【宿主獲得了ssr卡:[晏清密的感情曆程]

碎片分類:晏公子的追妻火葬場

碎片介紹:……】

不同於[一些其他的記憶]這張贈送的ssr,這張實打實氪金得來的卡牌,內容和信息量都詳儘得多。幾乎是像解壓壓縮包一樣,腦海裡頃刻間多了無數條信息。

蘇寶珠晃了晃腦袋,才堪堪減緩大腦過載的難受感覺。

秋實在馬車前頭察覺出一些動靜,擔憂地開口:“小姐怎麼了?”

“沒事,”蘇寶珠呼出一口濁氣,“隻是腦袋裡想起了一些糟汙的東西。”

秋實立時勸慰道:“孫彬成已然流放去了,小姐很不必花心思在他身上。”

蘇寶珠“嗯”了聲,不再多說。

若說孫彬成的糟心程度有一百分,那晏清密的糟心程度就有一千分。

想到宋徵昕期盼的目光,蘇寶珠搖了搖頭。

晏清密……可不能給她期待的答案。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反。

她應該“調查”幾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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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寶珠以為自己玩遊戲當屯屯鼠,已經練出了足夠的耐力。能熬到五六天七八天,再安安心心給出詳儘的內容。

她高估了自己的耐力,低估了自己的底線。

隻過了三天,蘇寶珠得到了侍從反饋確認屬實的信息後,立刻尋了個“蹭冰塊”的借口,頂著要下暴雨的黑沉陰天,麻溜兒跑宋府去了。

夏菡都忍不住吐槽說這個借口有點離譜。周雯鵲送她出二門的眼神也十分複雜。

——蘇寶珠很難形容她娘那種包含了“我知道你要作死但算了反正攔不住隨你去了”和“我倒要看看你能鬨騰出什麼東西”的複雜眼色。

係統:【好像是目送宿主去私會情郎的眼神。】

蘇寶珠:【確實挺像的!】

蘇寶珠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去“見情郎”,到了宋府,和宋夫人例行寒暄,送點時興的糕點做門票,就要去尋宋徵昕。

宋夫人的屋裡有著暑氣浸透的熱,蘇寶珠出門後,甚至覺得屋外更涼快些。

宋夫人的侍女帶她去尋宋徵昕的時候也在道歉,說宋夫人近日身子不適,有些畏寒,因此屋內會熱一些。

係統:【欲蓋彌彰。】

真正的原因是什麼?蘇寶珠沒問,係統也沒問,侍女更沒有提。

到了宋徵昕的屋裡後,侍女先行告退,宋徵昕把侍女都摒出屋去,這才牽了蘇寶珠的手坐下。

蘇寶珠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我就開門見山了。”

宋徵昕低了頭:“若是沒有個什麼,妹妹也不必這幾天就急急地尋我了……我心裡有數。”

蘇寶珠點點頭,道:“我也隻是剛查了個苗頭,並無實證,你姑妄聽之。”

窗外驚雷霹靂,狂風呼嘯。

武鎮伯府晏二公子晏清密時年十七,太子鐵黨,前途無量。和宋徵昕的婚事已然是板上釘釘,平素也確實對她很好,禮物邀約,情話誓言,從未間斷。

然而與此同時,他在秦樓南院還有一個相好。這相好是他五服外的遠房表弟,四年前舉家獲罪,因顏色姣好,色藝雙絕,被特許充為官妓,並不流放。又不知走了哪條路,三年前奴籍也脫了,賣笑也不用了,去做南院的記賬賬房去了。晏清密憐憫他在魚龍混雜的地方待,時常過去看顧。

這還隻是正常的親戚本分,奈何太子身邊一個同樣辦事的韋家公子有斷袖之癖,常常借著辦差的理由去南院尋歡作樂。晏清密一開始老老實實扮演著“同事嫖丨丨娼我守門”的位置,後來,他喝了助興酒,在表弟的帶領下,領略了新的世界。

宋徵昕其實前年年已經發現過一回,當即表示她不嫁了。晏清密歃血為誓,說一定斷了關係,連著一年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禮物珍寶,連著宋家人勸“浪子回頭金不換”,這才算是緩和了關係。

……然而,晏清密這個濃眉大眼的,其實隻和遠房表弟斷了半年,就又在韋公子的撮合下重新搭上了關係。韋家彆院成了他們的秘密愛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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