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片瓜(2 / 2)

他去南院倒都確實是辦差事,若沒買ssr禮包,真的按南院的線去查,一定隻能查出“晏清密隻是燕朝酒桌文化受害者”、“他被迫去南院”的結論。

蘇寶珠隱去晏清密對宋徵昕海誓山盟的部分,隻將遠房表弟的事簡單告知。

儘管隻是寥寥數語,宋徵昕聽到後頭,卻已經開始怔然發呆。

屋外已然大雨磅礴,雨打芭蕉的劈啪清脆,近乎是動人心弦。

“我和他是難得成真的娃娃親,”宋徵昕露出茫然的笑,“去年此時,他邀我賞荷花,恰逢暴雨,我和他各撐一把荷葉做傘,他和我許諾,以後每年都會一起賞荷花,直到百年。他那時候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許下的諾言?”

蘇寶珠陪著她喟歎,“士之耽兮,如夢似幻,孰真孰假,難以琢磨。”

係統:【其實很好理解,就是騙人當同妻的想法——】

係統:【按照一切皆可量化比較、堪比秤斤賣豬肉的相親算法,晏清密好男風明顯是要扣大分的,隻能低娶,找不在意夫君性向,隻在意“嫁入勳貴人家”麵上光的人。】

係統:【晏清密想娶宋徵昕,必須靠騙。】

蘇寶珠:【或許是吧,ssr畢竟也隻能告訴我他都做了什麼,不能告訴我人心底的幽深想法。】

蘇寶珠陪宋徵昕歎息完,問道:“你打算怎麼辦?需要我給出證詞那樣的切實證據嗎?”

宋徵昕呆了半晌,才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我閒了問問我娘親罷。”又朝蘇寶珠笑道,“就是雨這般的大,又得帶累你在我家又住一天。”

蘇寶珠笑道:“那今晚來幾盤烤鹿肉?”

宋徵昕亦笑:“這有什麼?”

宋徵昕實在,立時就吩咐廚房去備。蘇寶珠見著撫掌大笑:“那我可瞧準天氣了,一要下雨立時往你這趕。”

“你乾脆直接住我這得了,來人,去收拾了臨旁的屋子,蘇姑娘可是要長住了!”

又笑鬨了兩句,宋徵昕披了鬥篷,屋外大雨瓢潑,她渾然不顧,急匆匆地往主屋去了。

蘇寶珠:【她其實遠沒有嘴上說得那麼淡定。這天氣就急著去問宋夫人,這可真的是……】

係統:【說來宿主要玩個遊戲嗎?】

蘇寶珠:【什麼遊戲?】

係統:【猜猜宋徵昕會不會又一次原諒他。】

蘇寶珠:【她的意見其實沒那麼重要,我覺得她娘可能不同意。】

係統:【不同意原諒?】

蘇寶珠:【不,是不同意鬨出來,給婚事增加變故。】

係統:【宿主是不是有點太悲觀了?】

宋徵昕的房間裡安靜了片刻,整個屋裡都被暴雨侵襲的聲音所淹沒。令人恐懼,恐懼宋家的屋梁是否堅固,是否能在狂風驟雨中屹立不倒。

蘇寶珠要了紙筆練了一會兒的字,等雨停了,主屋的侍女前來請她。

春華把這些字都收起來,麻利地和其他侍女婆子一起跟上去。

儘管暴雨已經下過一輪,但宋家的主屋還是有著揮之不去的悶熱氣息。蘇寶珠進主屋見禮,又按著先前的位置坐了。人還沒坐實在,宋夫人就道:“珠丫頭,你回去吧,以後不用來宋府了。”

係統:【啊這……】

蘇寶珠還是坐實在了,眼兒沒有瞧向在旁當淚目鵪鶉的宋徵昕,隻看著宋夫人,笑道:“是單我一個人不能來,還是整個蘇府不能來?”

宋夫人緩緩吐氣,蒼白的肌膚一絲血色也無,說話語調也是抑製不住的有氣無力:“你知道我的意思,和昕兒說這麼些有的沒的捕風捉影的,你安了什麼好心?她難道還能不嫁不成?”

蘇寶珠“呃”了聲:“換一個也不行嗎?”

宋夫人歎道:“她已年將十六,若是要換,倉促間去尋,能尋到什麼好的?再說了,他那終究也算不上什麼大錯,若是鬨大了,宋徵昕會更難尋覓如意郎君。”

宋徵昕也終於顫顫開口:“娘親身子不好,我不忍心她再為我的事勞心傷神……就這樣罷。”

蘇寶珠聽了點點頭。很合理,人遇到這種糟心事,第一反應確實永遠是掩蓋,還有維持現狀。可事情捂多了會發爛。

宋徵昕剛鬆一口氣,蘇寶珠就問道:“為了令堂一時的安生,換你一世的勞心傷神。你可以想想,這值當不值當——還有。”

蘇寶珠朝宋夫人笑了笑:“要我不來可以,可您打算怎麼和我娘解釋,我不能來的理由。”

宋夫人一噎。蘇寶珠就冷笑道:“難道還要我自己編個理由?”

宋夫人一口氣差點下不來,半晌咬牙道:“不敬長輩,這理由如何?”

蘇寶珠還是笑:“那我就問問去,提醒未來女婿可能是個斷袖,這算是不敬長輩,還是長輩不恤小輩。”

宋徵昕想開口說什麼,宋夫人爆喝道:“閉嘴!都閉嘴!——你愛來就來,隻不許你再提這事!”

宋徵昕苦笑出聲:“如何又能攔著寶妹妹不說呢?”

宋夫人定了半天神,才去喚婢女:“去我庫房裡,拿出那套琉璃綴碧頭麵來。蘇二姑娘來府遊玩,作為長輩,我合該有些表示。”

婢女訝道:“那套能抵百畝良田。這就送了?”

宋夫人:“讓你去就去,多嘴什麼?”

婢女這才去了。再回來,和著另一個婢女一起抬了一箱的東西,放在廳院中間打開。

宋夫人的蒼白麵龐被一箱子的首飾照亮,燦若聖明。她微歎一口氣:“實在抱歉,我也是憂心昕兒的婚事有變故……望你不見怪。”

蘇寶珠抬抬手讓春華和夏菡去點箱子,又看向宋徵昕,笑道:“沒事,你什麼時候有心情了,什麼時候再來尋我拿回來。這一箱子夠得上壓嫁妝箱底了。”

春華含蓄地點點頭。蘇寶珠就讓她們合著宋府的婆子一起把東西抬到馬車上,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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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趟宋府,回來多了一箱頭麵終究太明顯。又事涉太子,蘇寶珠和周雯鵲約定信息不外泄後,把事情簡單地一說。

周雯鵲神情複雜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無語道:“孫家送了兩車,宋府送了一箱,你倒是不吃虧。”

蘇寶珠反問道:“不能收?”

周雯鵲:“……”

周雯鵲:“收著收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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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本紀卷一百·蘇璀列傳(白話版)》

……蘇寶珠斷案查證的才能一開始並不被人所知道。

她第一次嶄露頭角,是在晏清密私通表弟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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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園安池的荷花開了。

安池的荷花素來是京中一絕,燕朝的開國皇帝曾盛讚,“休道牡丹真國色,安池芙蕖更動人”。於是每逢盛夏,安池的荷花開放,儘管柳園的門票一年比一年貴,賞花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蘇寶珠自然也不例外,哄著周雯鵲去柳園玩一天。

偏不巧,就遇到了同樣出遊的宋夫人母女。

宋夫人見了周雯鵲還能寒暄,見到蘇寶珠後,表情即刻不自然了起來。

周雯鵲揮了揮手,吩咐道:“寶兒,帶宋家的丫頭去玩罷。”

宋夫人張口想攔,但倉促間也尋不到理由。隻能憋屈地點點頭,目送蘇寶珠帶走宋徵昕。

係統:【宋夫人看你的眼神好像是在看要把自己女兒拐走吃掉的大灰狼。】

今日宋徵昕趕巧穿著嫩紅色齊襟衣裳,頭上的帷帽綴著燦紅的花,確實可以幻視個小紅帽。

蘇寶珠就在心底笑了聲,惹得在察顏觀色的宋徵昕小聲問道:“妹妹在樂什麼?”

宋徵昕看著有些應激,蘇寶珠就想說句俏皮話逗她。

不遠處卻晃過兩個男性的身影。

蘇寶珠一個人不怕,但宋徵昕已經渾身一抖,拉著她躲了起來。

蘇寶珠這才想起來,安池分了前院後院,女眷可去後院,男子隻可去前院。她們離了母親走了幾步,居然已經走到二門處,能見著前院的男性。

宋徵昕或許是怕見外男。

然而宋徵昕壓低嗓子,低聲說道:“是晏清密和他的表弟……我化成骨灰都認得他們。”

係統:【現場!】

蘇寶珠也一個激靈,尋了個不容易被發覺的角落,和宋徵昕一起蹲好。

其他的侍女婆子就被蘇寶珠安排著在後頭攔著,免得家裡人有事找她們,驚擾了外頭的一對野鴛鴛。

蘇寶珠特地挑的一個避光的石壁,也沒太陽曬著,舒舒服服地和宋徵昕一起靠著石頭,凝神聽著外頭的動靜。

就聽得一個聲音輕柔點的男子低聲嗔怪道:“你個作死的,好端端的如何要約我出來?這個月的月錢又要被扣了!”

而另一個粗糲點的男子低聲笑道:“荷花開得這樣好,不曠工一天來賞景,這柳園的花豈不是白開了?”

宋徵昕小聲指認,輕柔點的聲音是那個遠房表弟,而粗糲點的聲音是晏清密,大概是變聲期吧。

就見遠方表弟嗔哼一聲:“你就愛看花,都不說愛看我,我可再不理你了!”

晏清密笑著把他揉到懷裡,“和朵花都吃醋,我這是和一個醋壇子在一塊了,哎呀,讓我嘗嘗——”

這兩人說笑間就摟抱在了一處,和著夏日陰涼處的沁涼微風,將笑意傳送。若不是其中一人的未婚妻就在後頭看,這場麵堪可以稱為絕美愛情現場。

未婚妻宋徵昕在後頭看了會兒,有些咬牙:“若是你,已經一巴掌打上去了……但我做不到。”

蘇寶珠:“所以為什麼做不到呢?”

宋徵昕低頭想了一陣子,說道:“可能因為我不能這麼任性吧,我母親在府內的地位一直一般,不少妾室都敢當麵給她沒臉。我若是還鬨出來,母親又如何自處呢?說來,我真的羨慕你啊。”

蘇寶珠道:“不該拿你下半輩子的幸福來填。”

宋徵昕苦笑道:“你母親力量足,能憑借一個孀婦的身份成為侯府夫人。我的母親隻是一個尋常的夫人罷了……也罷,至少他從前答應過絕對不會接其他人入府,至少嫁過去後,府內是我說了算。”

又是一陣微風,拂過宋徵昕失落的麵龐,蘇寶珠張張嘴想說什麼,那兩個人卻已經接著往下喁喁低語。

表弟問著:“說來,我們要這樣沒名沒分的在一起多久?”

晏清密就要發笑:“你還指望什麼名分?我知道的幾個,可都隻是在外頭玩玩,給個宅子罷了,你的心倒大,這都敢講。”

表弟全然沒惱,隻拽了拽晏清密的衣襟,笑道:“我還不知道?你薦韋公子引他的心上人去做侍衛,日日在前院招寢。那起子不懂的,還去拷問那些顏色好的侍女,問是什麼讓他閒置後院呢。”

晏清密哎喲著就笑:“你這小身板,成天擺個新動作就哭啼啼的,還侍衛?”

表弟:“……哎呀!半年前你怎麼哄我的?現在就想賴賬?我可再不理你了!”

表弟作勢要起身離開,晏清密連忙拉住他的袖子,笑道:“彆介啊,我開玩笑的,隻是上回害得差點讓我們沒了前程。我現在猝爾往前院挑人,那都彆說宋府了,我媽都得問,你再暴露了,可如何是好?”

表弟哼了一聲:“還不是因為你兩年前慫得快,你要是不慫,現在說不定已經能把我厭棄了呢,哪還用這般營營苟苟?”

晏清密連忙道:“明年,明年結了婚,我能真正出仕了,那時把你安置在官府裡,平日隻說太子殿下吩咐的事多,這可不就成了?你也不用再往韋家彆院去了。”

表弟不滿:“你家我從前去得,現在卻去不得了?”

晏清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我答應徵昕的,不會往府裡帶人,這是她的底線。我會娶她,也終究要她安定,這事你不必說了。”

表弟還是不依:“都彆說她這個妒婦你是如何忍得的,就算是讓我去官府,那也還要等一年呢!這一年沒前途沒下場的,我可怎麼活?我現在看韋公子看我的眼神,都總有些害怕。”

晏清密笑出了聲:“他啊……他倒是另有緣故,你全然不用怕他。我和你講……”

這下的聲音更小了,小到蘇寶珠二人都聽不見的程度。

係統適時跳出彈窗:【[韋公子信息大禮包],原價10000聲望值,現在隻需要1000聲望值,僅需一折,限時五分鐘購買,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當前所剩時常為:00:04:58】

蘇寶珠:【……拒絕彈窗廣告,謝謝。】

係統還要爭辯,蘇寶珠的身旁卻卷起了一陣風。

“沒有一年了,你想什麼時候接他入府就什麼時候接!”

隨著這陣風,宋徵昕已經衝到了晏清密的身前,把他拉扯開,紅著眼眶道:“你不在府裡,讓我有個空蕩蕩的後院有什麼用?反正我是妒婦,倒不如散了乾淨!”

晏清密的麵孔一陣空白:“你如何會在這?前兩天我約你的時候你說你身子不舒服,想待在府裡……”

宋徵昕就要冷笑分辨,然而表弟卻驟然驚呼出聲,身子後仰,要往湖裡掉去。

“你為什麼要推我!”

這是那個便宜表弟留在荷花池旁的最後一句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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