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片瓜(1 / 2)

“你真的是想逼死我的清密嗎!”

晏夫人悲戚地吼了一聲,不再歪纏宋徵昕,而是像一頭母豹子一樣,就要撲到蘇寶珠身上。

蘇寶珠哪裡和宋徵昕一樣?揮揮手叫兩個婢女就攔住了。話出口,也尚算平靜。“晏夫人或許是天熱動心,有些急躁了。扶她一旁去,請她喝兩口寒茶罷。”

晏夫人哪裡肯聽,怒著就吼:“你勸我孩子跳城牆,你是什麼居心!”又看向一旁裝鵪鶉的宋夫人,“宋家的,你也稍稍微微勸一下,你家孩兒遞信說要取消婚約,都不過媒妁之言,鬨成這樣沒臉,還逼得我這實心的孩兒要以死明誌,你都不說些什麼嗎!”

宋夫人目光投向宋徵昕,張了張嘴。她確實想說什麼,說蘇寶珠是不是自己婚姻不順,看彆人將能結婚,就橫插一腳,有意破壞。可蘇寶珠冷笑一聲,宋夫人一下子怯了,又不敢說什麼了,隻乾笑道:“小孩子氣性重,我這會兒說什麼也沒用,回頭再慢慢勸著罷了。”

晏夫人聽著又要哭,冷不丁一道聲音傳來,“扶夫人到一旁休息去,大熱天的,孩子鬨脾氣事小,若害得夫人得了暑氣,那才麻煩著呢。”

話音落定,早有兩個衣著不凡的婢女半搭半架著把晏夫人扶到一旁的轎子裡去。

晏清密一時都忘了哭鬨,怔怔地看著來人。就見蘇寶珠過去,隔著轎子簾問:“娘,您怎麼來了?”

轎子簾掀開,周雯鵲半笑不笑地看著:“嗬嗬,聽說你大熱天的出來溜達,我也出來看看,順帶請晏家夫人喝兩口茶。”

周雯鵲說得雲淡風輕,可話裡話外免不了有著“知道你又要出幺蛾子,來給你撐撐場麵”的意思。

蘇寶珠聽著就一笑,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隻重新把目光挪回晏清密身上。

晏清密失去了母親的庇護,跪坐在城牆下,看起來有些孤苦。不時有路過圍觀的人,他更有些許的彷徨無措。母親被周雯鵲直接帶走這件事,顯然讓他有些懵圈。

蘇寶珠見著就朝宋徵昕笑道:“好了,他現在應該不會去跳了,散了吧,回去吹吹涼風,也散散暑氣。”

宋徵昕鈍鈍地點頭,轉身就要走。

晏清密後知後覺地跳起來,人發了狠勁,就要朝城牆上撞去。兩個晏家的侍衛都差點沒能攔住,讓他的額頭上擦了一條淺淺的痕跡。

轎子裡晏夫人瞬間爆發出的淒厲哭喊,和著周雯鵲倦怠而懶散的勸慰,構成奇異的背景音。

宋徵昕的目光艱難轉動,和眼底全是血絲的晏清密相對。她前兩天鼓起勇氣要求退婚,可現在,無來由的恐懼,讓她近乎瑟縮地挪回目光,稍稍往後退一步。

宋夫人卻沒察覺這麼許多,緊張地往前去探晏清密的情況,見隻是破皮,鬆一口氣,“幸好沒破相,男子就算留一點小疤痕,也沒什麼大不了。”

晏清密垂下眼,神色哀戚:“我隻怕你家姑娘更加厭了我……她已經要厭了我了。”

宋夫人立刻就回身來勸宋徵昕:“你鬨了這些脾氣,也差不多夠了。你想想,平日裡京城裡時興的首飾,新得的好玩去處,他哪次不是先想著你?這次是他糊塗了,沒錯,但他都願意為你撞牆明誌了,你還糾結什麼呢?快去說你原諒他了——快去!”

宋徵昕一動不動。

宋夫人又小聲勸:“你也知道為娘的,忝居夫人之位,也隻有武鎮伯府的人來時,我們在府上能多些臉麵。也是做娘的沒用,你除卻他,還能嫁得誰呢?他好歹對你也是有心的,未來前程也遠大,你可彆不知好歹。”

宋徵昕還是一動不動,隻是眼眶慢慢紅了。

宋夫人見著心下又是緊一分又是鬆一分,還想開口,晏清密立時合起三指,立誓道:“我若再對不起她一星半點,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宋夫人急忙道:“好了好了,無端說這些死的活的做甚!就這樣罷!”

宋徵昕還是一言不發,看著宋夫人和晏清密,像是看著最生疏不過的陌生人。她張嘴要開口,嗓子卻是前所未有的沙啞。

一旁的群眾早看厭了,見著漸漸要散。

蘇寶珠見宋徵昕是說不出口了,歎口氣,佯作困惑地發問:“什麼就這樣罷?還沒完吧!立誓不再對不起宋二姑娘是吧?這不是合該立字據嗎?”

宋夫人張口結舌,看著蘇寶珠像是在看拆佛堂的惡鬼,連忙就要道:“我家姑娘可和你不一樣,並不善妒,更沒到立字據的程度!你……你不知所謂!”

蘇寶珠隻看向晏清密:“你覺得呢?”

晏清密一愣,很快點頭,急切道:“好,我沒意見,這就去寫!一旦我再犯,挖了我的心頭血,我都沒有意見!”

宋夫人聽著不敢再攔,隻把目光放在宋徵昕的身上,嘴唇翕動:“孩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

“晏清密,你彆寫了,”宋徵昕歎了一口氣,厭倦地揮了揮手,“心不甘情不願的,寫了又能怎麼樣?兩年前你寫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眾人皆是一愣。而晏清密的臉刹那白了下來。

宋徵昕渾然不顧,隻一字一頓地道:“你寫、你再和其他男子苟合,被我發現,就跳湖謝罪。我是抱著你不會再犯的希望同意的。”

宋夫人急赤白臉,就要扯她:“彆說了!你糊塗了!!”

宋徵昕隻盯著晏清密的眼,說下去:“你已經被我發現了,按你的承諾,你現在應該已經和你那便宜表弟一起跳湖殉情。我不會逼你跳湖,諾言失諾兩次也夠了——你也放過我,令尋彆人算八字吧。”

另尋彆人算八字,另娶的委婉說法。晏清密的臉一白,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語氣近乎支離:“彆,彆這樣阿昕,你一定隻是在說氣話是不是?我真的是被逼無奈啊!行行好,你原諒我這一回,若就這樣失去了婚約,我在父親那如何是好?太子殿下又如何怎麼看我?……最關鍵的是你,沒有你,我拚搏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宋夫人又被嚇了一跳,連忙要去扶他。宋徵昕卻笑出了聲,毫無留戀地轉身:“走了。”

宋夫人彷徨不定,猶猶豫豫地,見圍觀百姓看向她的目光,有如銳利刀鋒,終究還是跟著宋徵昕走。

晏清密還想追過去嚎,宋徵昕讓人攔住,笑眯眯地轉告:“韋家我不去,但藏汙納垢的韋家彆院還是能去一去的。你猜,我的人翻出了多少你‘被迫’和那男子談情說愛的證據?”

晏清密一瞬間都忘了哭,幾乎要質問她如何能抄了韋家。

——宋徵昕或許沒這個能力,但她的手帕交蘇寶珠的背後有一個在刑部做侍郎的爹,還有一個可能會做太子妃的姐。她是有這個能力的。

他一瞬間就“明悟”了。

於是晏清密不敢再開口,在一眾明白始末的百姓譴責的目光中一言不敢發,身子一縮,瑟瑟地點了點頭,起身撣了撣衣服,才佯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去尋了晏夫人,一起回晏府裡去。

一場鬨劇,終究是暫且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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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兒,晏家的人來問我,讓你來攪合晏家和宋家的婚事,為的是什麼。寶兒,你說說。”

日暮西斜,蘇府正院的幾個人圍坐就食。溫度仍然有一些殘存的燥熱,大家都沒什麼正經吃飯的胃口。蘇承澤開口詢問的時候,大家近乎是如釋重負地放下筷子。

蘇寶珠還夾著一片醃了老醋的拍黃瓜,舉著筷子卡在中間。眾人目光投來,她立刻先把黃瓜放自己碗裡,然後也放下筷子。

“解釋一下嘛,韋家的彆院是被京衙的人以‘可能藏有私娼餘孽’的理由封了。人也是被京衙逮住的,和我們蘇家有什麼關係?總不可能他們晏家說是我們蘇家指使的京衙吧?”

蘇承澤佯怒道:“我說的是你去和宋家姑娘幫腔的事!你告訴她小晏品行不端也就算了,人家在城牆下吵架,你攙和什麼?”

蘇寶珠知道父親沒生氣,蘇家和晏家的關係本來也一直挺塑料。她也不遮掩,點頭歎道:“若是爹去吵,那我肯定不擔心,隻有端茶倒水的份,上前打他兩巴掌都是占理的。隻是我瞧著宋夫人的心是偏晏家的,宋二姑娘就算有心,但宋夫人在上頭壓著,她心裡有想法,也說不出口。”

係統:【為什麼說不出口啊?】

蘇寶珠:【古代孝道大過天,兒女不好和父母吵架。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壓力很大,她隻有一個人的話,切切實實是很難說出口的。】

蘇承澤也明了其中道理,見蘇寶珠說得明白,便也點頭:“宋家的內院確實有些亂,之前還有妾室跑到老宋那的官衙說她肚子疼,真真不知所謂。隻是我少不得擔了點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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