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寶珠控製流言控製得很快,並沒有讓這些流言傳到更遠的地方去。
她並不是把人抓起來就算完了,她還十分貼心地抽了傳流言的這些家夥的卡,把他們自己的真實事跡流傳出去。
編的故事固然跌宕起伏令人矚目,但真實的故事往往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更加令人拍案叫絕。
例如一桌官吏吃飯喝酒,兩個人為了“誰喝得多誰的酒杯能養魚”這個話題吵起來,吵到後麵就打了起來,其中一個把另一個人打得臥床一年,差點氣絕。
例如一個名聲在外的煙柳地寫詞人,自韻風流,深認為女子就該溫婉嫵媚,氣質怡然,為了安平公主的事怒罵了一百首詞。結果俱某知名不具的官妓透露,他其實完全不行,荷包都是乾癟軟綿的,再使力氣都沒用,全身上下隻有嘴硬。
這番新的流言一傳,什麼安平公主的入幕之賓有幾個,什麼龍鳳海棠的,和其他編出來的故事有什麼區彆?不比現實發生的真實有趣?
蘇寶珠把這番事搞定後,安排那些傳流言的家夥去舂米換換腦子,再把這件事簡單地和安平公主彙報一下,之後就繼續在京衛所散步溜達,渾然不在意。
但安平公主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氣到倒仰了。
不僅是因為若城郡主也有定期報情況,更是因為伴城官吏。
誠然,京城的官吏已經夠離譜,現在光是工部那收來的錢,就夠兩年稅收。但真到了伴城,安平公主才深刻意識到,京城終究是京城。
京城的官吏,可能會因為不想乾而故意躲懶。但伴城的很多官吏,就不是躲懶了……是真的不會、不懂、不在乎。
安平公主來到伴城的第一天,就驚悚地發現,她再晚來兩天,伴城的官吏就準備把州牧捆了,開門對北狄投降。
他們是真的不在乎,隻要投降了,北狄就不會對他們怎麼樣,可能北狄的兵會欺壓一下百姓,盤奪一些錢財,拆毀幾件屋子……
這又怎麼樣?十幾年前的記憶還深刻著,北狄遇降不殺,而抵抗者,屢屢遭屠,列起京觀。
在他們看來,安平公主才是不可理喻的,在太平的十幾年裡長大,就忘記了從前的苦日子。還帶著大軍,帶著小朝廷抵抗……這是嫌京城的城牆不夠高?
這也就罷了,工作的時候非要帶點小情緒,也隻能多勸兩句。
偏偏周石得了蘇寶珠的錦囊,帶前軍去突襲在半路的北狄軍,伴城的兵都還能在城裡嘩變。問就是安平公主身為女子不會帶兵,北狄悍勇無比,周將軍必敗,他們要找出路!
一問這想法是哪來的,伴城兵囁喏半晌,認是伴城縣令。
安平公主收到蘇寶珠的信息的時候,她剛命人把伴城縣令押下去。安平公主不打算給他痛快。
隻是,安平公主下令的時候,都忍不住要想,她爹到底是怎麼忍這些人忍十多年的……
這大概在某種程度來說,也是一種奇跡吧。
北狄現在並沒有京城傳言的那麼來勢洶洶,蘇寶珠給了精密地圖,又給了北狄的行進路線。周石順利突襲,現在北狄在伴城外的百裡處休整。
兩軍對峙,到最後,拚的是雙方的國力。安平公主已經做好了把整個伴城掀翻重來的構思——剛好她把小朝廷帶來了,隨便來個人接手伴城都能比現在好。
不過,安平公主剛下完命令,要把伴城縣令押下去,周石喊停了。
“彆。”
安平公主抬手止住,看向周石。
周石剛帶完一輪兵,聲音有些沙啞,說話言簡意賅。不過在場的安平公主和沒存在感的其他人都耐心等著。
周石緩了緩,喝了一口茶,才說:“他這種,不用押下去容後再議。”
伴城縣令連忙跪地上叩首道:“微臣是為了伴城民眾著想,迷了心,才憂心北狄,使得那些兵賊子歪了心思,營中嘩變。公主殿下,周將軍,看在微臣好歹在伴城十多年的份上,饒了微臣一次吧!”
安平公主在旁涼笑不語。憂心北狄的官,哪裡會擔心她一個女子帶不好兵?北狄現任的王,司宸嫻,難道就不是女子了?
不過……安平公主看了看周石,她如果打算唱紅臉,建立威望,穩定伴城的秩序,其他問題先緩緩,先迎擊北狄,也不是不行。
周石是很難被人用女子角度誇美麗的人,隻眼神深邃銳利,有如寒刀。
“他和伴城軍將軍一起捆起來,這兩天就拉到城門口斬首示眾。”
伴城縣令一下子呆住了。安平公主看起來已經很生氣了,她也隻是把他押下去,處罰還沒定。
結果周將軍絲毫不顧及他在伴城裡十幾年的深耕培養,直截了當說要把他斬首!
她怎麼敢?竟毫無顧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