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濃回到公寓,許久未住,她將鬆散了些花瓣的白山茶擱在茶幾,先轉了一圈,才從臥室內的衣櫃裡抱出了床乾淨的被子,裹緊了自己坐在那張絲絨沙發上。
麵朝著是落地的透明玻璃窗。
從她漆黑的眼眸裡,可以看清外麵這座繁華靡豔的城市萬盞燈光逐漸熄滅,最後一點稀疏的光也被黑夜給齧咬了。
反襯得室內的每個角落輪廓都有些模糊,包括那蜷縮著一團的纖柔影子。
靜了很久。
薑濃似睡非睡了會,從被子裡伸出纖細的手,直接碰到了旁邊冰涼的手機。
今晚《傾聽》節目順利首播緣故,有不少行業內的前輩都給她發來的祝賀短信,在這清寒的深夜裡,她耐心地一條條回複,直到指尖點到了傅青淮的名字上。
因為忙,其實兩人私下聯係的不頻繁,並沒有熱戀情人那種時刻都要黏在一起。
多數的時候,她想他了,都會很克製的放在心裡想。
薑濃微微垂下的眼睫滑過失措情緒,第一次正式這個問題,是她先動心,明知兩人身份地位有雲泥之彆,還要執意去喜歡他的。
倘若傅青淮這裡,真如京圈私下傳言的,把她當成了金絲雀去圈養——
想到這。
薑濃就連暴露在冷空氣裡的白皙指節都涼得僵冷,擱在屏幕上方遲遲沒點下去,直到另一道來電出現,是季如琢。
她心臟猛地跳得急,深呼吸數秒才去接通。
“如琢。”
季如琢深夜來電是來賀喜她得償所願,隻是淺聊不到三句,敏銳地察覺出來了薑濃清柔的音色有一絲不對勁,那端沉默了會,才問:“辛苦了這麼久把節目做起來,是什麼事讓你能壓下這份喜悅?”
薑濃蜷起雙腿,將自己靠在沙發背上,柔若無骨似的。
要旁人這樣問,她能滴水不漏的應付過去,但是麵對季如琢,總是能卸下心防的,紅色的唇輕輕說:“如琢,我和傅青淮算在一起了嗎?”
“男未婚女未嫁,自然算。”季如琢惜字如金,溫潤聲調裡卻非常的平穩。
薑濃有些片刻恍惚,不知該怎麼說了。
季如琢倒是從不逼她,隻因相信薑濃心思通透,給她點時間想就自有判斷。所以在電話裡,沒有再問什麼,出言叮囑的都是年關將至,注意防寒保暖之類的。
薑濃輕輕嗯了聲,也不忘叮囑他:“記得要繼續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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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煙卷燃儘,猩紅火光險些就燙到了男人指腹。
季如琢麵不改色擱在了煙灰缸裡,隨即背對著的門口處,傳來了蘇荷聲音:“你這樣騙薑濃,就不怕她恨死你嗎?”
這話激不起季如琢淡得出塵的情緒,緩步走到香爐旁,點上時才看向她:“蘇小姐說什麼?”
蘇荷被禮貌又生疏的蘇小姐三個字哽到了喉嚨。
每次都是這樣,一說到他不喜歡聽的,就拒人離千裡之外。
反觀季如琢不管她麵上的薄怒般,隨意拿了本書,斜靠在梨花軟椅上,旁邊亮著暖黃色的柔光燈,將他身形輪廓勾描得又薄又直,瞧著恍惚有種如青鬆孤竹的寂寥感。
莫名的,蘇荷心底也跟著空落落厲害,踩著細高跟慢慢地走了過去。
今天她顯然也是盛裝過來的,無論是妝發,還是一身胭脂絲綢高定長裙,都漂亮得過了頭。
而季青琢依舊在翻書,眼都沒抬。
蘇荷知道這個看似儒雅卻骨子裡薄情的男人,隻對薑濃好,對待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態度。而她之所以能稍微特殊點,隻是占了挾恩圖報的便宜。
見他許久都不理人,蘇荷也不走,偏要將自己往他懷裡塞:“我不讓你抽煙,你不聽……薑濃不讓你抽,你就騙她戒了,季如琢,你連她都騙,我都快看不懂你了。”
以防她掉下去,季如琢抬起單手扶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似警告般拍了拍:“彆亂動,摔了不負責。”
蘇荷可是自出生起就嬌生慣養的沒嘗過幾回痛的人。
要說記憶裡最痛到慘絕人寰的那次,還是三年前和他初次發生肉/體關係時,雙方都沒有什麼經驗,弄到最後哭得都快斷氣。
怕痛。
是能讓蘇荷瞬間清醒無比,就不敢鬨騰了,雪白的胳膊緊緊抱著他,聲腔裡帶著抱怨和撒嬌的意味:“我今晚來找你,不就是因為聽到京圈一些風聲麼,傅青淮要遵循遺訓選妻了——他那樣的人,肯定是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人選,薑濃該怎麼辦?”
說實話。
蘇荷這般迷戀季如琢,卻不討厭薑濃。
哪怕這些年沒和薑濃接觸過幾回,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不過她性格向來恩怨分明,也看得出這兩人之間從未有過曖昧。
特彆是季如琢告訴過她,薑濃心裡一直有人了。
既不是情敵的話。
蘇荷自然就不會去針鋒相對,見季如琢不回答,就將臉蛋湊了過去,與他下顎親密地貼著:“看吧,問你正事就不說了,你真好討厭,最好彆被我查出來……”
她尾音咬著字,唇齒也去咬他:“不然我就聯合薑濃,十天不,三天都不理你。”
要往常,氣氛烘托到這裡了。
即便季如琢生性對情愛這事寡淡,也會順勢與她纏綿一番的。
但是上半年開始,他就不愛沾這個了,兩指虛扶著她肩膀推開些,暗黃的光下,衣領外的脖線已經被啃出了一道痕跡,薄皮得有點透白了。
蘇荷怔了幾秒,而季如琢仿佛是有意轉移她注意力,將書遞了過來:“這裡麵有驚喜。”
“不就是本破書。”
蘇荷隨手接過,想快速地翻一下敷衍了事。
誰知指尖沒翻兩下,書籍內是空的,有個精美的琉璃玲瓏珠鏈子就順著滑下來,落在她裙擺處,閃爍著攝人心魄的柔靡亮光。
“腳鏈?”
蘇荷眨眨眼,看得出很是貴重。
季如琢薄薄的唇角勾起弧度,從她手中接過,繼而將垂著的那層層裙子撩了起來,室內有暖氣,所以蘇荷秀長的腿露出,也不覺得會冷。
她就這般坐著不動,看著季如琢親手為自己冰肌瑩徹的纖瘦腳踝,戴上這腳鏈。
剛好完美契合。
腳稍微一晃,墜著的琉璃玲瓏珠就撞出細碎清音。
欣賞了半響,蘇荷明媚的眉眼掩不住開心,輕易就被哄好:“這是隻有我獨一份?”
季如琢指腹從她腳踝緩緩滑過,撥過那顆琉璃珠,伴著清音的語調低醇而動聽,也總算沒有模擬兩可:“獨一份,現在提好裙子回家睡覺,今晚藏月有個古董要鑒,不便陪你。”
蘇荷完全忘記是來藏月找他問薑濃的事。
兩手提著裙子,從男人的膝蓋乖乖下去,走兩步就去看精美的腳鏈,又回頭對還坐在軟椅上的季如琢說:“我會把它當成傳家寶來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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