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簌簌的雪聲落了一夜。
奢華的室內光線偏暗,香爐裡檀香在清晨時分才燃儘,絲絲的殘香彌漫在山水墨畫屏風之間,往深處看,傅青淮冷峻的清貴身形躺在沙發處,姿勢格外慵懶,俊美的麵容隱著暗影的光,連那棱角清晰的下頜線也被一本經書蓋住。
他睡著的片刻功夫裡,被窗外一陣唱喪聲刺耳吵醒,繼而,左手拿下了經書。
“粱澈。”
那淡而清晰的聲線響起,叫喚了聲隨身伺候的秘書。
傅青淮原是想,是哪個兒子在清晨播放這種唱喪的戲曲聲,麵容已經如寒冬霜雪冷了下來。
粱澈踏入進來了,也是一身黑,眼睛還發著紅:“傅總,大爺說這戲得唱十天,老爺子是過完九十大壽才走的,擱在彆人家裡,都算喜喪了。”
傅青淮淡色的眼瞳借著窗戶的一絲光,端詳著粱澈年輕不少的臉龐,從他話裡,逐漸地意識到昨晚訓完傅錦鴛拔了孔雀毛後,一覺睡醒來,如今正身處於父親離世的那年。
這年是傅家上下最動蕩的一年,所有人都在旁觀是哪位公子爺能成為家族的掌權人。
這也是傅青淮和兩位血脈相連的兄長內鬥得最凶的時候。
傅秋生為了彰顯威嚴,執意要在傅家老宅唱戲,已經連續唱了三日。
粱澈知道傅青淮有重度失眠的毛病,點了助眠香也無用,被夜裡一鬨,早晨才睡下不到半小時,心底滿是愁的,續上方才的話說:“我去讓前院先彆唱了。”
傅青淮身影格外沉靜地繼續坐在沙發處,沒理會粱澈的話,他望著四周一片寒冷,似在接受這個沒有薑濃陪伴左右,沒有兩個孩子的傅家。
*
沒有薑濃的日子裡。
傅青淮除了跟傅秋生和傅錦明搶這個家主之位,活在充滿陰謀詭計的冷血傅家外,他的人生被就是孤獨的,奪了權,自然就會變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喝最烈的酒,再無一道溫柔似水的聲音提醒嗜酒傷身。
到了夜裡,身側是冰冷的,伸手摸去,也沒有薑濃安靜依偎過來的溫暖。
傅青淮這一年裡脫不開身,被傅錦明在暗處虎視眈眈盯著軟肋,他不問外事,嗅到商機就玩命似的爭奪過來,又和傅容與聯手搞垮了兄長名下的數家上市公司。
傅秋生被氣到吐血住院,顫抖著手罵他才年少,就是個心狠手辣的狼崽子。
傅青淮照單全收,就跟喪失了七情六欲一樣,很快他的名字,就響切在了整個豪門商界,旁人私下提起,都要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皆是知道傅家那位第三子,鬥垮了親兄長,得到家族一致同意,成為真正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