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好運蓮蓮(2 / 2)

絕對臣服 今嫿 11682 字 8個月前

小豌豆又小小聲說:“招妹還偷偷喝過爸爸的茶哦。”

蘇荷一個恍神間,思緒被重新拉了回來,側眼,看著相識多年來依舊模樣柔美清麗的薑濃,靜了半響,才低低啟唇說:“人人都勸我嫁給談晟,很可笑吧?”

薑濃搖搖頭,輕聲道:“我理解你的感受。”

當初薑岑要將她聯姻嫁給溫禮則的時候,也將婚宴都備好了,什麼招數都用上,就為了逼她點頭嫁。而緣分二字最難解,薑濃心如明鏡,又是過來人,自然是看得比誰都清楚,倘若蘇荷真的跟自幼長大的談晟有姻緣,也不會等到今日。

蘇荷沒有再去看薑濃複雜的表情,睫毛垂落,自顧自地往下說:“小老頭給我施壓,斐澤提點我,不出三年就必須回洛城接管蘇家,談晟八抬大轎守在蘇家門口,就等我出來嫁人——”

“薑濃,我午夜夢回時,夢到的都是季如琢孤零零的躺在手術台上,像個植物人,靠著冰冷的醫療儀器維持一口氣,等著醫生正式宣判他死亡。”

“他要是死了,世界上就沒有第二個季如琢了。”

薑濃清透明亮的眼裡有淚,不經意間擦拭去,帶顫的指尖還殘留著一抹水痕:“七年了,蘇荷。”

蘇荷笑容很寡淡,抬頭望著窗外月光:“時間過得真快,在他身邊,就跟隻過了七天一樣,老天爺怎麼不讓時間慢些呢?”

蘇成業能允許她用七年的大好時光,在這裡陪伴一個將死之人治病,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誰都清楚,蘇荷也有個蘇家要顧,無法久留這裡。

這頓團圓飯結束,似乎意味著什麼也快結束了。

深夜散局時,小豌豆跑到季如琢的身邊,踮起腳尖,悄悄地問他:“季叔叔,明年的中秋節,您還會跟我一起過嗎?”

季如琢將精致的月餅遞給他拿好,淡笑道:“會的。”

小豌豆到底是個小孩子,很好哄,笑時彎起了溫柔眼。

蘇荷在旁邊聽了眼圈一紅,假意去看天上的明月。

季如琢在吃飯時又咳了兩次血,怕被發現,都咳在了茶杯裡,清潤的水是透明的,幾縷血絲散在墨色的杯底,漸漸地跟嫩綠的茶葉融合了。

薑濃觀察極細微,以為蘇荷未發現,不露聲色地把這盞茶換了下去。

蘇荷也配合著演這一場無聲的戲,等離了私房菜的餐廳,她不想那麼早回公寓,挽著季如琢的臂彎就這般悠閒的沿街散步。

兩人閒聊,有什麼就聊起什麼。

季如琢說:“今晚的魚有點鹹了,怕是後廚偷懶,換了徒弟上。”

“這你都嘗的出來?”蘇荷心思不在吃飯上,入口什麼都是一個味道。

季如琢摸了摸她袖子下微涼的指尖,這種舉動往往不會過分親密,又很曖昧:“藥吃多了,一嘴的苦味,自然是吃什麼都很明顯。”

蘇荷指尖去追他的手,沿著往上爬,習慣摸索著那冷白腕間的脈搏。

隻要觸碰到是在一跳一跳地搏動著,她心就略安,低聲說:“下次再來,記得交代後廚不許偷懶了。”

蘇荷這話是哄自己玩的,下次恐怕是沒有機會一起來這家私房菜餐廳了。

中秋節過後,季如琢沒有暴露出病態,而遠在千裡之外的洛城蘇家倒是出了一點事。

蘇成業被多年的死對頭設局,在深夜回家的路上發生了場小型的車禍,好在人無礙,就是胳臂傷了,沒個一百來天是養不回來。

蘇荷隻能再次回到洛城,這次去的久,出門時窗外的樹葉還茂盛,等有一天季如琢醒來時無意間去看,已經枯黃了一片,風吹來,都紛紛墜落了下來。

他守在這整潔華美的公寓裡,一日複一日做菜,置辦換季的衣物,給冰箱添食物。

晨間的時候,會在固定的時間點,去樓下買一份早間報紙。

薑濃時常帶著小豌豆來看他,不帶傅錦鴛,是因為太小,還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看到季如琢咯血的時候,當場反應淡定,等天黑回到家裡了。

傅錦鴛就不願意自己睡兒童房,洗完澡,光著屁股就往傅青淮的床上爬。

他年紀小,在麵對未知的恐懼時,下意識地去尋求父親的庇護,將柔軟的小腦袋縮在了胸膛前,小手還緊緊揪成拳。

傅青淮一手摟著傅錦鴛的小身子,同時接過薑濃遞來的睡褲,舉止耐心替他穿。

薑濃未走,站在床邊彎下腰,柔聲問:“怎麼了?”

傅錦鴛臉蛋浮上一層薄薄的紅,許是意識到自己光屁股不好意思,卻不願從父親懷裡出來,抬起頭,琥珀色的大眼睛略好奇問:“季叔叔為什麼會吐血呀?”

薑濃後知後覺意識到,可能是嚇著孩子了。

……

蘇荷是在窗外最後一片枯黃的葉子被吹落地前回來的,清晨六點未到,她纖白的手擰開公寓,伴著寒風而入,人凍得木木的,高跟鞋還沒走進去,就看到季如琢的身影了。

他搬了條古董的雕花木椅在寬幅極大的落地窗前,手邊放著冒著熱氣的茶,削薄纖瘦的身體蓋著塊淺灰色的綿毯,腳尖似有若無地觸碰著地板,這副懶散又如玉的模樣,仿佛在守著那樹葉,略有些累時,便暫時歇著疲倦的薄紅眼皮。

蘇荷站在門外深深凝望著,不忍驚擾了這幅畫麵。

直到有光從她身後,透著絲絲縷縷的淡金色灑落進來,照在季如琢褲腳的一瞬間,他醒了,看到蘇荷那瞬間,極好看的眉眼間浮現出淡笑。

沒有任何意外,仿佛她隻是出了一趟門,處理完事就回來了。

懸掛在牆壁的時鐘慢慢轉向六點零一分。

季如琢從木椅前起身,慢步走到她身旁,含笑著端詳半晌,好似確認這是鮮活的真人,不是夢境裡的,那清潤好聽的聲線才溢出薄唇:“陪我去買份報紙。”

蘇荷看著他笑顏,瞬間鼻尖發酸,半響才點點頭。

公寓樓下的那條路,她陪他治病的這些年裡,在早晨獨自走過無數次,都清楚哪家店幾點會開門,寒風吹動著臉頰的烏黑發絲,而她似乎已經察覺不到冷意,一直凝望著身邊蒼白清秀的男人。

季如琢賣報紙喜歡用硬幣,從褲袋摸出一枚,長指就跟變戲法似的玩轉著。

蘇荷的眼映照著陽光,不由地盯住,恍惚的表情像是失了神。

直到幾秒後。

季如琢低問:“你走了仍然愛著我嗎?”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蘇荷嘗到了什麼叫錐心疼痛的滋味,她胸口不好受,險些就被逼出眼淚來,隻能緊緊抿著嫣紅的唇,不答這個問題。

季如琢腳下的步停了下來,離前方賣報紙的商店就差一段距離。

他定住了如青竹挺拔的身形,清晨的空氣靜到,連彼此細微的呼吸都清晰可聞,隨即,略顯病態的麵容上溫淡的笑容沒變:“蘇荷,不要往前走了。”

季如琢混跡古玩界數年,最擅長觀察人心,在醒來第一眼看到她出現在公寓門外,手邊卻沒有行李箱,便心知肚明地猜出了蘇荷的取舍。

那些要分開的話,不忍她開口來說。

季如琢一句“不要往前走了”,一語雙關結束了這漫長的數年糾葛。

蘇荷離開瀝城的那天,初冬季節無聲地來了。

薄霧似雪一般落了整個飛機場,她穿著衣櫃裡那件最喜歡的吊帶鎏金裙,外搭件寬鬆的西裝外套,微卷的長發垂在了肩頭,整個人看上去既明媚又透著一絲落寞。

蘇荷是低調離開的,行程沒有通知任何人。

她身邊,隻有一襲黑色西裝筆挺的斐澤始終陪在左右,在進入檢票口時,驀地停了幾秒,沒忍住回頭看那喧鬨的重重人群。

斐澤拿著登機牌,低聲喚她:“小蘇總。”

蘇荷恍然回神,眼睫下掩飾著微弱波動的情緒:“斐澤,他會來送我嗎?”

人群裡沒有季如琢的熟悉身影,答案顯而易見。

蘇荷望著那登機的地方,一旦踏入,從今往後她便不再輕易來瀝城這個地方了,哪怕恰巧路過,也隻是為了談一樁商務生意,腳下的高跟鞋怎麼都邁不動,心底終究還是不願走。

直到最後一秒,蘇荷落了滴剔透的淚在原地,銀色的高跟鞋尖終於移了一步。

……

飛往洛城的航班已經啟程,燈火通明的候機樓的一處僻靜無人地方,季如琢站在高處,落影修長,沉靜的視線凝望著蘇荷一抹明媚似陽光的身影消失不見的方向。

隨著時間淌過幾秒,薑濃步聲很輕走到身旁,啟唇柔聲問:“如琢,你還愛蘇荷嗎?”

季如琢未曾挪動腳步站著不動,喉骨間壓抑的咳嗽聲被悶著,從褲袋裡緩慢地掏出手帕,綢緞的麵料上刺繡著生於烈日夏季的蓮花,不舍拿去捂著唇,半響後,微微抬起頭,光下的病容異常蒼白無血色。

薑濃垂著卷翹纖長的眼睫望過去,見季如琢低啞的嗓音像是含著血,低聲說:

他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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