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礁石就越少,這裡是一處海灘,等能看到對麵車燈的模樣時,池深已經踩上了軟軟的沙地。
海浪聲更大了,這裡已經很接近大海。
沙地裡突然發出了撲簌簌的聲音,圍著池深的那一圈沙地蠕動了一下,一圈木牌刷一下立了起來,將池深團團圍住。
那木牌上用紅色的筆畫出了各種符咒的模樣,當然,池深一個都不認識,他就忽略了這些。
池深並沒有慌亂,他甚至沒有停下腳步。
隻聽浪濤聲之中有個蒼老的聲音在誦念著:“城隍主宰,掌握萬民之禍福……”
突然起了一陣風,從海那邊吹過來。
“寶香焚在金爐內,香雲繚繞達上蒼……”
一點明滅的星火出現在了前麵的黑暗中。
因為帶著大海腥鹹味的風,池深眯了下眼睛,看著那個方向。
那裡有著一個供桌,站在桌前的,正是他血緣上的二爺爺、白家現在最老的老人白恒青。
白恒青原本表情嚴肅,眉頭緊皺,盯著麵前的香爐,在車燈的照射下,隱約可以看到香爐的模樣,那上麵供著的供香寥寥而起,又被海風吹散,看到風起,他眉頭突然舒展開來,麵上一喜,手裡拿著一卷金色紙張,上麵寫著池深的名字,誦念到一半,他將那卷紙張扔進了一個燃著紙錢的小鼎內,紙張刹那間燃了起來。
海風愈來愈烈,似乎有什麼黑色的東西在沙地裡湧動,但是遲遲沒有靠近。
黑暗中有許多人,風吹得他們的衣袍獵獵作響,在這樣的狂風中,那幾個人手執香火,隨著白恒青的誦念,向著四方拜去。
而在不遠處的車旁,有兩個人靠在車旁邊,一個把羽絨服拉鏈拉到頂的人漫不經心的拿著保溫杯喝了口水,另外一個年輕一點的人則是緊張的看著道場的情況。
他們把車開到這兒,就是為了給白恒青的道場照個明而已。
年輕一點的人露出了奇怪的眼神,他語氣古怪的說道:“沒人接。”
他們離得較遠,沒有人注意他這莫名其妙的話,喝水的人拿保溫杯的動作一頓,問他:“什麼意思?”
“你身上不太乾淨,所以不怎麼參與這些。”剛說出口,年輕人似乎覺得自己這話當人麵說有些尷尬,於是改口說道:“我是說你平時負責的事情和我們不一樣,所以不太清楚這個流程。”
衛卓抬手蓋上了保溫杯的蓋子,並沒有因為他的話有什麼神情波動,他隻點了點頭:“嗯。”
年輕人咽了咽口水,有些懼怕一般看著他,見他沒什麼表示才鬆了口氣,繼續說道:“以前我們做法事的時候,請城隍開路,基本道場中央的厲鬼就動不了了,甚至會哀嚎,點燃的供香也會垂直飄起,上達蒼天,但是剛才煙是散的,被風吹得甚至看不見,而且請天尊之後……什麼都沒發生,連他身邊那隻厲鬼都沒有反應。”
“就好像……就好像沒有城隍接我們的牒文。”
衛卓又點了點頭,神情看起來絲毫不意外:“城隍不敢來。”
“不過我覺得是他們這個道場設置得太大了……嗯?”年輕人似乎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愣住了。
“或許根本沒有城隍。”衛卓說著,將保溫杯放回了車裡。
年輕人往道場那邊看了看,小聲說道:“這話可不能講。”
不遠處的祭壇上,白恒青看著越來越近的池深,厲聲唱道:“今港城通福苑人士池深,孤苦遊鬼無所依,慈悲真人來接引,超度亡魂返故鄉——”
隨著誦念聲,池深明白過來這是在做什麼了。
季星沉從他的影子裡走了出來,說道:“這是超度的法事,我在白家的那些資料上看過。”
池深笑了起來:“這是想超度我?”
“大概。”季星沉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池深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有些渙散的魂體立刻又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聽這唱詞,池深就明白,這陣法是用來超度他的,不過很明顯,這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作用,反而影響到了沒有寫名字,也沒有被祈求超度的季星沉。
池深正欲說些什麼,卻突然停住了,抬頭看向了天空。
“門……”
池深已經走到了祭壇麵前,不足五米的位置。
本來池深越往前走,白恒青的臉色就越差,看到現在池深停住了,他心裡立刻一喜,連誦念的聲音都大聲了許多:“慈悲真人來接引,超度亡魂返故鄉!”
風吹得魂番猛烈飄動,幾乎要倒在了地上,但站在陣法中,被他們寫下名字,上表城隍的鬼卻絲毫沒有反應,甚至連表情都沒有改變,就像是過來散步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