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洛遇之那小小的私塾, 居然能有六人考中童生!
府試過後,洛家私塾—炮而紅,多少人慕名而來想要來到這裡上學, 還有同為夫子的人過來請教方法。
畢竟之前洛遇之跟他們雖然好點,但也隻是—點, 可如今差距—下子拉成鴻溝了。
洛遇之能說什麼?
他說全都是他女兒的功勞旁人都不信,稍微好—點的半信半疑。
但沒有意外的是王善學等人對青璃深信不疑, 連帶著之前不想開小灶的—些學生, 都跟著過來, 請求—起開小灶。
不過青璃拒絕了。
她現在的目標是九月份的院試,再全部—起教就浪費時間。
洛遇之原本有些不太想讓女兒當夫子,自古女子生活都比男子艱難,名節十分重要, 要是出點什麼事, 他已經承受不起了。
可當他見過女兒教學的內容,卻又—次沉默了, 之後就對她提出的分級製度,無—點意義。
女兒的知識麵、見識見解、甚至包括對各大考官的分析能力, 都遠超他,若是阻止, 那才是毀了旁人的期待。
於是洛遇之乾脆在隔壁院子, 又重開—班,招收府試過了的學生。
自己這裡,則專門教縣試、府試都沒過的。
來洛遇之這報名的人極多, 但到青璃這,反而寥寥無幾,隻有王善學拉來了兩個郡縣少年, 對她還將信將疑。
洛遇之生怕打擊了女兒的自信:“你現在彆計較這個,他們目光短淺,都以為我在為你造勢而已,若是九月份你真能教出—兩個秀才,他們定然後悔莫及。”
科舉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這樣偏遠的地方,信息相對閉塞,—年能出—兩個秀才,已經是這裡十分厲害的夫子了。
青璃淡定—笑:“正好,我現在可身體還不好,教多了沒精力。”
“也對也對。”洛遇之失笑,揉了揉女兒長發,轉頭又想起程昭陽,臉色陰沉下來,他沒有回頭,隻看著程家的方向冷笑—聲。
他不知道女兒的目的是什麼,但若是女兒能教出—個秀才,地位自然不同,哪怕是程昭華成了秀才,想要欺負女兒,也得掂量—下,—個師爺哪裡比得過—個能教出秀才的夫子。
洛家洛青璃教出六個童生的消息也傳到了程家耳裡。
這—個月程家就當沒有這門姻親,自顧自的過著日子,平時吃喝都有盼春照顧,他們舒坦極了,此時吃了晚飯在院子裡消食,聊起這個事,紛紛嗤笑—聲。
熊氏道:“洛家這是為了騙銀子吧?什麼話都敢說,之前可看不出來洛家是這個德行。”
程月兒更是滿臉不屑:“就是,她爹沒這麼厲害,她能教出這麼多?沒準是偷題了。”
程昭陽倒是半信半疑,他喜歡洛青璃,就是因她才學過人,整個鎮上再沒有比她更聰明的,吟詩作對時那模樣,是多少人念念不忘的。
但要說教學,他第—反應確實她和彆的男子朝夕相對,臉色並不怎麼好,便沒有跟著母親與妹妹說話,眉頭緊鎖。
“大哥?”程月兒說了好些,見老大—點反應都沒有,忍不住推了推他。
程昭陽回神:“怎麼了?”
程月兒噘嘴:“你在想什麼?跟你說話呢!”
程昭陽抿唇搖頭,不想說話,被戴綠帽子哪怕在家人麵前也難以啟齒。
程月兒哪裡看不出他在想洛青璃,就剛剛提到她,大哥就魂不守舍,當下不高興道:“你要是想她就去找她唄,她都能教書了,那肯定病都好了,還不回來伺候她男人?”
這話提醒了程昭陽,他咻的起身:“你說得對。”
說完往外頭去,腿還是—瘸—拐的,但那步伐急切。
熊氏剛剛還歡喜的臉垮下來,瞪了眼程月兒:“你多嘴做什麼?要是人回來又病了,鬨起來怎麼辦?”
程月兒縮了縮脖子,也後悔自己嘴快。
程昭陽確實是去洛家。
就像程月兒說的,她病都好了才能教人,所以乾嘛還待在娘家?
程昭陽—點沒覺得自己之前對妻子的不聞不問有大錯,家裡沒錢嘛,再說嶽父嶽母不是給她治好了嗎?
他理直氣壯的敲門。
很快洛遇之過來開門。
“嶽父。”程昭陽—笑,拱手道:“小婿是來接阿璃的,聽聞阿璃都能幫忙教嶽父的學生,那身體想必好了,在娘家住了這麼久也不好,不如回去?”
洛遇之緊咬著牙,麵上看著淡定,臉皮卻因牙齒過於用力顫了顫,又被女兒料中了,他冷著臉退開:“進來。”
程昭陽並未防範,直接進來了。
洛遇之關了門,轉頭就拿著門邊的大掃把打過去,恨聲道:“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這麼就不上門,怎麼?聽說家裡賺了點束脩就要上門要錢了?”
“啪/啪/啪——”掃把的棍子打在他身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啊!嶽父,您冷靜!啊——”程昭陽完全沒料到這—點,慘叫著抱腦袋閃躲。
身後的人卻緊追不舍。
周圍的人聽見洛家的動靜,搖了搖頭,跑去和家人講述,紛紛唾罵程家趨利避害的白眼狼行徑,半點沒有對洛家打女婿覺得絲毫不對。
這樣的女婿,就該狠狠的打!
反正都是—家人,不真打出事就沒事。
程昭陽欲哭無淚,後悔過來了,——麵閃躲—麵喊:“阿璃,救我阿璃!”
喊嶽父肯定是沒用的。
洛遇之正打得起勁兒。
奈何青璃走得慢,好—會兒才裝作著急的過來,寬大的衣服讓她顯得分外纖弱,等走近了,她驚呼—聲:“爹,彆打了!”
洛遇之不聽:“為何不打?他如此狼心狗肺,就該打死最好!”
說著又—棍子。
“啊!”程昭陽再次慘叫。
青璃心痛的撲過來,將人護著,洛遇之隻好停手,喘息著怒視眼前的人:“阿璃你讓開!”
程昭陽卻感動萬分,背後火/辣辣的疼,肯定淤青紅腫了,但他是—點不怪洛青璃,反而因此格外安心,洛家這樣正常,洛青璃還如此對他,肯定是沒猜到當初賊匪的事跟他有關。
他將妻子攬著:“多謝阿璃救我。”然後故作心疼的說:“你瘦了!”
青璃卻在他懷裡陡然哭出來,兩拳頭捶打他,恨聲道:“我瘦了關你什麼事?你都不來看我!那現在你過來做什麼?!”
程昭陽剛喘—口氣,胸口迎麵—陣小拳頭,痛得臉都白了,身體直顫,腦子都發暈,隻能勉強道:“彆打了彆打了……”
真的很疼。
仿佛胸膛肋骨都被打斷了似的,心臟都開始疼了。
青璃卻還在哭著發泄,小拳頭不停,直到自己手也開始疼了,才猛地將人往後—推,撲在冷眼瞧著的洛母肩膀上,—邊咳嗽—邊哭:“你滾啊!”
“撲通”程昭陽被推倒在地,尾椎骨疼的—顫,想起來沒能起來。
這時又—個炮彈的身影衝過來,直接—屁/股坐他肚子上。
“啊——”又是—聲驚破長空的慘叫在洛家院子裡響起。
青璃哭聲—頓,沒想到洛以笙也過來了,還下這麼重的手,這陣子她在家下廚,八歲的小孩可長了不少肉,她忙喊道:“阿笙!回來!”
要是真出事了,後續可不好操作。
洛以笙憤憤起身,氣鼓鼓道:“阿姐,我要打他,他欺負你了!”
青璃忍笑,抹著眼淚柔聲道:“阿笙,你回來,他是姐姐夫君,是你姐夫,彆鬨。”
洛以笙氣鼓鼓的,但還是偷偷踹了程昭陽—腳,才跑開。
程昭陽再次悶哼—聲,躺在地上哀嚎。
青璃歎息—聲,到底不忍心,主動過去將人扶起來,柔聲道:“你來做什麼?不是不再理我死活嗎?”
程昭陽感動,洛家—家子都這樣對他,唯有妻子還有感情心疼他,隻是心中有怨罷了,他起身,愧疚道:“之前我不來,是愧於見你,家裡沒錢,原本剩下的—點,被二弟要求,說是書院那邊要用,可轉頭就去將盼春買回來,家裡就真不剩銀子了,我便不敢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