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新的算學書終於寫好,小侯爺讓人悄悄印了幾十本,然後送去江南。
楊清泉不解,“為何不多印點?”幾十本能起什麼作用?
小侯爺打開扇子,悠然地扇了扇,然後又隨意地將它折起來,塞進腰帶裡。
“為何要自己辛苦印呢?放心吧,屆時有大把的人急著去印!”印得少不會暴露自己,印得多就不用說了。
他笑道:“你知道一本書在什麼情況下,流傳得最快嗎?”
楊清泉思考好一會兒,“大儒名家誇過的書?”
小侯爺豎起一根手指,神神秘秘地說:“不,是禁書!”越禁忌越美妙,越禁彆人越想看。
楊清泉恍然大悟,時下賭風盛行,若有人發現這書能幫他們贏錢,肯定有大把的人去研究,到時候賭館幕後之人肯定會第一時間去禁止,自然而然的,多得是人悄悄印它。
說完這事,楊清泉突然想起自己今兒來的目的。
“對了,關於那個兩細作的調查,大理寺那邊出來了。”楊清泉對好友道,“嘖,也不知我那四皇子表哥是怎麼想的,居然想納個惡毒的女人進門。”
江河嗤笑一聲,隨口道:“看臉吧。”
楊世子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挺對的,那黎家二小姐豔名在外,據說還沒長開就很美豔。
“也有可能是看嫁妝。”
黎大學士還是挺會斂財的,他的繼夫人娘家更是個中好手,看黎家大小姐生母留下的嫁妝都被她搶走了。
說到錢,小侯爺的臉頓時垮民下來:“不成,我未婚妻的嫁妝,黎家休想吞!”
楊清泉聞言,默默地為黎家點蠟,讓他們自求多福。
如此又過了數日,正當楊清泉在朝堂麵無表情地聽著兩派人辯論劉氏案時,小侯爺已經將證據送去黎府,直接送到黎鬱雲的手上。
她那麼聰明,想必會懂他的意思。
與其魚死網破,不如將之用在最合適的地方。
伍氏風風火火地找過來,“兒子,聽說黎家大小姐的舅舅昨兒個進京,今兒要去黎府給她添妝。”她摩拳擦掌,興奮地說,“娘帶上人一起去給她撐腰,你說怎麼樣?黎家小姐的嫁妝可都是我未來的孫子孫女的,金氏就彆想貪了!”
雖然此舉不合規矩,但黎家大小姐生母早逝,娘家隻是商戶,乾不過黎夫人,隻能由她這未來的婆婆親自出馬幫襯了。
當即伍氏叫來幾個罵架特彆厲害、打架也厲害的粗使婆子。
上次範家過來找茬時,她們立下汗馬功勞,這次聽說還有立功的機會,幾個婆子紛紛發誓,一定會將黎家的繼夫人罵到閉氣!
“娘,文戰文戰!”江河趕緊提醒,“娘,那是你未來孫子的外家,名聲太臭也不好。”
伍氏笑眯眯道:“放心,娘心裡有數。”
**
黎府。
黎夫人金氏臉色發青,卻不得不擠出笑容,
招待登門的兩個中年男人。
現在她很想將親生女兒打死,居然做出這樣的蠢事,還被黎鬱雲抓到現成的把柄。
黎鬱雲站在一旁,眼睛微紅,看起來十分委屈。
在繼母過來前,她已經和兩個舅舅相認,並將未婚夫讓人送過來的證據給他們看,讓他們不必畏懼黎家。
兩個舅舅看到那些證據,知道外甥女差點被人惡毒地毀掉,真是又氣又恨,紅著眼睛,幾乎忍不住落淚。
外甥女在黎家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繼母惡毒,繼妹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黎府簡直就和龍潭虎穴似的。
他們原本以為外甥女在黎府過得很好,不管怎麼說,妹夫都是當官的,更愛惜名聲,定不會讓人虧待前頭夫人生的孩子才對。
他們是商戶人家,心知妹夫其實並不喜歡他們,自然也不會去討那個嫌,也怕時常與外甥女聯係,會讓妹夫不喜,隻能忍住,一直沒和她聯係。
若是早知道外甥女在黎府過得不好,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接她去外家生活。
黎鬱雲安慰他們,“兩位舅舅放心,我以前雖然過得不好,將來肯定會過得很好的。”
接著她和兩個舅舅說起未來的夫家——定遠侯府有多重視自己,聽到她被繼母懲罰,便送來一堆禮物,為她撐腰之類的。
旁邊的春芽插嘴道:“小侯爺也極為看重我們家小姐。”
黎鬱雲有些不自在地扶了扶頭上過於華麗的金步搖,麵上浮現紅暈,羞澀地道:“聽說江小侯爺紈絝的名聲都是假的,有人故意汙蔑他,其實他很有才華,他寫了兩本書,在京城非常受歡迎呢……”
黎鬱雲忍不住誇了又誇,最後又摸了摸頭上的步搖,抿嘴一笑,“就是品味不大好。”
兩個舅舅麵色古怪地看向她頭發上的金步搖,他們原本心疼外甥女,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竟然戴這種看著就不像年輕小姑娘戴的金步搖,沒想到原來是江小侯爺送的。
咳咳,姑且不說它適不適合小姑娘,看這金子還有寶石的份量,就知道江小侯爺多麼的誠心。
黎夫人很不想見到繼女那兩個一身銅臭味的舅舅,但她不能不來。
經過多年的經營,繼女的外祖家——沐家的家業變得更龐大,就算她再不屑,也對著沐家的財富暗暗吃驚,想撈點好處。
更不用說,現在沐家人掌握了自己女兒犯事的證據,隻要想到這裡,她就心慌。
沐大爺摸著自己的胡子,感慨般地說:“想當初恩娘出嫁時,那可真是十裡紅妝,那嫁妝單子連縣令都吃驚呢!對了,當時的縣令,現在官居幾品了?”
他轉頭問身邊的弟弟。
沐二爺的年紀稍小些,長相斯文,看著更像文人而非商人。
他頷首道:“大哥,您的記性真差,施大人現在是禮部侍郎,聽說他還有過目不忘之能,這些年和妹夫同僚,妹夫在他任命縣令的地方考中進士,真是緣分。”
黎夫人臉
上的笑容越來越勉強,最後完全笑不出來。
禮部侍郎施長琅對他們家老爺一直不冷不熱,當年老爺想往上走,施長琅之弟就是老爺當時最大的對手。
她隱約聽說老爺用了什麼法子,後來謀到自己想要的位置,施長琅之弟隻能黯然下放。
自此以後,老爺和施大人也算是絕交了。
若是知道她把著繼女生母的嫁妝單子不放,施長琅肯定很願意就著這事給老爺添堵,而黎鬱雲肯定也會破罐子破摔,將女兒所做的事公諸於世,屆時女兒會徹底毀了。
皇家媳婦的名聲實在太重要,就算側室也一樣,畢竟這天下都是皇家的,堂堂皇子想納什麼樣的女人不成?大學士的女兒也不算什麼稀罕的。
若是美雲做的事傳出去,彆想給二皇子當側室。
黎夫人心裡暗恨,沐家真是太狠了,黎鬱雲隻是威脅她女兒,而沐家居然想毀了老爺。
就在這時,金氏的陪房麵帶焦急地過來,
“夫人,定遠侯府的人來了。”陪房低聲道,“聽說是為先夫人的嫁妝單子來的。”
雖然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在場的人都豎起耳朵,隱約也聽到一些。
黎鬱雲臉上頓時露出難色。
若是未來的婆婆過來和繼母撕,作為晚輩,她不好在場,屆時幫繼母她不樂意,若是幫婆婆,她還沒嫁過去呢,這名聲說出去也不好聽。
沐家大爺二爺紛紛放下茶杯,看了外甥女一眼。
他們心下有些不安,擔心若是太咄咄逼人,讓定遠侯府的人看到,會不會影響外甥女的婚事?
黎鬱雲給了他們一個安撫的笑容,示意他們安心,以她對伍氏和未婚夫的理解,今兒定遠侯府絕對是來給他們當助力的。
果然,這人未到、聲先到,遠遠就聽到伍氏笑道:“哎喲,真是太巧了,沒想到今兒個心血來潮,想來找親家母談一談婚禮的事宜,竟然會遇到兩位親家舅舅,實在有緣。”
伍氏走進來,第一眼便看向未來的兒媳婦。
她笑眯眯地打招呼,“鬱雲,好久不見,快過來讓伯母瞧瞧!哎喲,這步搖可真漂亮,我……我兒子的眼光真好。”
“見過伯母……”
黎鬱雲上前行禮,這禮剛行了一半,就被伍氏一把摟過來,在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她對黎鬱雲這兒媳婦十分滿意。
“好孩子,今兒伯母過來,跟找黎夫人有事相商。”伍氏笑得溫柔又客氣,轉頭看向沐家的兩位舅舅,“兩位是鬱雲的舅舅吧?久聞大名!本來該我們府裡提前下請柬,鄭重相請方是,是我不懂禮數,望兩位親家見諒。”
沐家兩個舅舅的心瞬間就定下來。
外甥女說得沒錯,未來的婆家對她是極為滿意的,今兒果然是為她撐腰而來,兩個舅舅對拿回妹妹的嫁妝更加有信心。
兩人客氣地說:“哪裡,是我們行程太匆忙……”
隻有黎夫人臉發青地看著他們客氣地寒暄,這
三人當她是死人不成?
她哪裡看不出來(),
?(),
黎夫人自認為自己也不是好惹的,當即叫來貼身伺候的嬤嬤,低聲吩咐,讓她趕緊派人去宮門等黎大學士下朝,她當初選擇貪沐氏的嫁妝時,他可是默認了的。
伍氏一邊和沐家兩位舅舅寒暄,一邊暗暗打量黎夫人,心裡微微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