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真是好日子,楊世子昨日提過,今日早朝估計會延遲很久,劉氏案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得出結論的,因為涉及律法的修改,兩派人不知道要吵多久。
見黎夫人虛張聲勢的模樣,伍氏笑得更自信了。
當然,就算黎大學士此時在這裡,她也不怕的,更不用說現在他們可是一對三。
伍氏先拍了拍未來兒媳婦的手,示意她放心,“鬱雲啊,我們長輩有事相談,你先回房去歇息。”
其實這話不應該由她來說,但看金氏那德行,就知道不能指望她,隻好越俎代庖,先將兒媳婦支開,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在這裡總歸不好。
反正這黎府也不像講規矩的人家,她就不講規矩了。
黎鬱雲應了一聲,其實她沒什麼不放心的,除非繼母不想讓黎美雲進四皇子府,否則遲早會妥協。
黎鬱雲離開後,伍氏不再客氣,直接開火:“親家母,咱們先來談談鬱雲的嫁妝,你為她掌管多年這麼多年,利息咱們得談談,連本帶利在原來基礎上加兩成才行。”
沐家兩個舅舅瞬間眼睛就亮了。
哎喲,有門啊!又是一個不講究酸儒規矩、隻想要實惠的,外甥女這婆婆身上有商人熟悉的味道,將來他們一定可以多多來往。
黎夫人差點沒氣瘋,連本帶利?想都彆想!
她本來隻想給繼女一成的嫁妝,她的美雲要進四皇子府,多少嫁妝都不夠!黎府無法出那麼多嫁妝,那就隻能從繼女這裡摳。
沐二爺笑得溫文,直接拿出算盤:“親家母,我們收著恩娘當年的嫁妝單子,就算黎夫人再不懂經營,單是租金就不少。”
今日沐大爺沐二爺是抱著和黎家撕破臉的心思登門的,實則心裡一直打鼓,畢竟妹夫黎湯現在對於他們而言,算是位高權重,想對付他們這些商戶,實在太容易了。
這些年,沐家不敢往京城發展,正是因為黎湯是個狼心狗肺的,他們的妹妹剛死,他就擺出要與沐家斷絕關係的架勢,生怕他們這些出身商戶的親家汙了他的清名,讓世人以為他與商戶往來。
他爹的,當年黎湯隻是一個窮秀才,沒錢進京趕考,喝沐家的、吃沐家的,怎麼就不見他清高,愛惜名聲?
現在有定遠侯府旗幟鮮明的支持,兩人頓時安心了。
他們進京後,也聽說過不少和定遠侯府有關的流言,什麼小侯爺將自己明碼標價……
因為這流言實在離譜,他們並未相信,不過作為商人的他們卻從中得出一個結論:小侯爺愛錢!
愛錢是好事啊!
() 沐家什麼都缺,
就是不缺錢!日後若是外甥女嫁入定遠侯府,
沐家也算是定遠侯府的親戚,在商場上又多了一座穩定又牢靠的靠山。
伍氏身上的商人氣息讓沐家兩個舅舅頗覺親切,有三個精明的商人在,總得從黎家身上扒層皮不可。
直到三人離開,黎夫人臉色青中泛白,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直捂著胸口喊疼。
黎府的下人嚇得不行,趕緊去叫大夫。
黎夫人心裡恨啊,這麼多年,她將前麵那個女人的嫁妝抓手裡,沒想到已經到手的東西,竟然全都被那三個扒走了。
當晚,黎鬱雲懷著對未來的憧憬,睡得很香,並不知曉父親和繼母大吵一架,最後是黎大人一巴掌終結這場爭吵。
翌日,聽說繼母臥病在床,黎鬱雲很孝順地去主院侍疾,被氣急敗壞的黎夫人趕走。
黎夫人發誓,這黎鬱雲哪是侍疾?分明是侍死,在一旁等著她死呢!
被繼母趕走,黎鬱雲也不生氣,微微一笑,將手裡的證據丟給黎夫人身邊的下人,便轉身離開。
還沒走出主院,就聽到主屋那邊傳出驚叫聲:“不好了,夫人吐血了!”
這日的午膳,黎鬱雲發現,廚房那邊送過來的膳食竟然多了好幾個菜,而且擺盤相當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她執著筷子,欣賞了會兒。
這些年,黎鬱雲一直以為他們黎家的膳食走的是粗獷路線,以大魚大肉、大薑大蒜為主,每次都是一大盤,豪放無比,沒想到也能走婉約精致的路線,瞧這一碟碟的擺著,看著精致得像幅畫似的。
就像小侯爺畫的寫實畫。
春芽雖然高興,但仍是忍不住罵上兩句,“這些看人下菜碟的……”
“好啦,用不著生氣,咱們今兒嘗嘗大廚的手藝。”黎鬱雲笑吟吟地說。
正高高興興地用膳,屋子裡的人便聽到外麵傳來少女尖利難聽的聲音。
“黎鬱雲,你個賤人!給我滾出來!”
隨著這話落,院門被一腳踹開。
看來今兒吃不成了!黎鬱雲一臉遺憾地放下筷子,施施然地起身。
黎美雲如同一陣風般刮進來,咆哮道:“你怎麼可以忤逆母親?她即使沒生你,也養了你十幾年!”她憤怒地說,臉上的神色又是憎恨又是快意,“你居然將她氣吐血了?我要去衙門告你不孝,我就不信有這個罪名在,你還能嫁入侯府!”
黎鬱雲淡淡地看著她,並不作聲。
她心裡暗忖,看來不管多好聽的聲音,隻要是歇斯底裡罵人時,都很難聽,她要引以為戒。
黎美雲恨不得生啖了黎鬱雲,她剛從外家回來,就聽說她娘被長姐氣得吐血,臥病在床。
她怎麼敢!黎鬱雲這賤人怎麼敢?
黎鬱雲看她這張牙舞爪的模樣,就知道她還沒搞懂情況。
“二妹妹,既然回來了,不如先去看看母親……這不孝的,可不止我一個呢。”
這話意有所指,黎美雲瞬間又被引爆。
她揚著長長的指甲,憤恨地朝黎鬱雲的臉上打招呼,被婆家看重又如何?她倒是要看看,黎鬱雲的臉被毀了,小侯爺是不是還看得上她?
黎鬱雲反手一巴掌呼過去,這是當日她惡毒地讓人敗壞自己名聲的懲罰,她老早就想打了。然後往旁一閃,腳尖不經意一勾,張牙舞爪的黎美雲往前栽倒,直接一頭撞到滿桌的飯菜上。
嘭的一聲,桌上的飯菜都倒在黎美雲身上。
黎鬱雲心裡可惜,今天的飯菜是她這麼多年來吃到最精致的。
黎美雲的丫鬟終於姍姍而來,看到屋子裡的情況,驚呼地衝上來,擦臉的擦臉,擦頭發的擦頭發。
黎美雲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又氣又怒,一雙眼睛猩紅地瞪著黎鬱雲。
她尖叫一聲,喝令丫鬟將黎鬱雲圍起來打,“打死她也不怕!我給你們作主!”
她就不信,定遠侯府為會一個死掉的未過門媳婦對上黎家?
春芽等丫鬟怒目而視,也擼起了袖子。
眼看一場衝突就要爆發時,突然黎鬱雲湊近,在黎美雲耳邊悄聲說了一句。
瞬間,黎美雲臉色慘白,一臉驚駭地瞪著她。
黎鬱雲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她的臉,“二妹妹,乖啊,你要懂事一點!其實我在這個家也待不了多久,並不想節外生枝,你也想好好地進四皇子府吧?”
這絕對是威脅!
黎美雲的嘴巴嚅動著,她不敢承認是自己不孝,才導致母親吐血。
她現在很後悔,為何自己因為膽小,竟然沒有事先和母親說那兩個紈絝的事?她怎麼能心存僥幸,認為他們不敢將事情說出來?
黎美雲一身狼狽,跌跌撞撞地走向主院,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怎麼辦?長姐掌握了她的把柄,會不會用這個威脅她一輩子?娘,她要去找娘!隻有娘能救她!
黎美雲撲到母親床前,張嘴就要哭訴,卻是迎麵一巴掌打來,瞬間兩邊臉頰都腫了。
黎美雲被打傻了,她委屈地大哭,她都這麼可憐了,娘為什麼還要打她?
她委屈地大喊道:“我就是想著她的名聲毀了,沒辦法嫁進侯府,咱們可以給她隨便找個人家……”
到時候,隨便給個幾千兩銀子就打發了,多好啊?
她曾看過長姐母親留下的嫁妝單子,那是十幾萬兩的銀子啊,要是全給她,自己帶著這麼龐大的嫁妝進皇子府,四皇子肯定會對她另眼相看。
“蠢貨!”黎夫人罵著,那口血終於吐出來。
她無力地躺在床上,不明白自己聰明一世,怎麼會生出這麼蠢的女兒?算計人時,居然會親自出手?竟然還被人抓了個正著。若不是黎鬱雲擔心連累自己的名聲,隻怕女兒現在已經是萬劫不複,屆時彆說皇家,隨便的人家都不想要這種居然會對親姐妹下手的毒且蠢的女人。
黎美雲委屈極了,她娘居然說她笨?還打算關她禁閉,直到黎鬱雲出嫁為止?
黎夫人狠下心,“我會找人好好地教導你,若是你再不好好學習,你這輩子就不要進皇子府,以你那豬腦子隻怕活不過三年!”
黎夫人發了狠,明白這女兒再不教就要毀了。
原以為,女兒有娘家撐腰,還有那麼多嫁妝,容貌又生得好,性子再嬌蠻,男人看在黎府和嫁妝的份上,也能容忍幾分,等她生了孩子後就會成熟起來。
黎夫人也不蠢,知道四皇子與其說是看上她女兒,不如說看上丈夫在文人圈裡的人脈,還有女兒攜帶的龐大的嫁妝。
奪嫡需要什麼?需要錢!她和丈夫默認女兒的嫁妝就是他們的投名狀。
微薄的嫁妝隻會讓女兒價值大減,臉再美,這性格實在差勁,男人遲早會膩味,黎夫人隻得讓人教導女兒怎麼勾住男人的心。
沒有感情隻講利益是不行的,在這些皇子前麵,不止要有感情還有利益,當他們發現利益不夠大時,能隨時犧牲感情……
想到這裡,黎夫人不禁打了個哆嗦。
若不是夫家和娘家都默認要上四皇子這條船,她其實真的不想讓女兒進四皇子府當個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