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沂在《情書》中有所體悟的時候,導演陳愷戈正在晉省的戰國影視城拍攝《趙氏孤兒》。
《趙氏孤兒》是陳愷戈的野心之作,他在其中對人性有一定的挖掘,同時努力往商業片的節奏靠攏,完全放下了自己的架子,試圖營造出一種古裝史詩的大片感。
不僅僅如此,男主演他選擇了票房號召力極強的葛尤。
到目前為止,他都覺得拍的很漂亮,很滿意。
葛尤作為中國哈雷俱樂部會長,他今年放棄了哈雷摩托車,全力參演賀歲檔所有大導的電影。媒體認為這個光頭男是近年來最具號召力的演員。
戰國時期的仿王宮恢弘大氣,連牆根兒也透露出古樸的質感,在這王宮內,陳導恍然會覺得自己是真正的皇帝,電影皇帝,曆史在他手中通過膠卷而重現。
“葛尤,”陳導叮囑葛尤,“這個,和你對戲的年輕人啊,可能有些緊張,你等會兒需要多擔待,麻煩帶他一下,你是老前輩了,我相信你做得到。”
葛尤點頭稱是。
陳愷戈又道:“如果這個年輕人,實在是演不出來,你就適當的減少壓力,好讓鏡頭不要太失衡——因為現在的故事情節在年輕人身上,他必須要演出張力,他如果演不出來,你‘讓’給他張力。”
葛尤摸自己光頭,“沒問題啊,年輕人嘛,我有經驗了。”
在隨後的拍攝中,葛尤伴隨著對方的表演而適當收斂情緒,但是這樣的戲份又讓陳愷戈不夠動人。
他反複試過幾遍後,意識到恐怕是一場惡戰,宣布道:“休息一會兒。”
葛尤溜達著過來問,“導演,我是不是情緒沒給夠。”
陳愷戈搖頭,“不是你的問題。”
“其實,現在說有點晚了……”葛尤砸吧嘴,湊過來小聲道,“咱這麼費勁兒,弄什麼呢?我是遇見過特有靈性的演員的,而且很年輕,當時怎麼沒找他,老實說,和他合作過的,沒有不喜歡他的。”
“我知道你說的誰——方沂嘛,我老婆也說該找他,我當時覺得他演少年人的話,他長太高了,隻是沒想到他那個愛情片成績那麼好,確實是太好了。”
語氣中後悔和無奈兼有。
又自我安慰道,“可是,他現在心思不在表演上,跑去做了導演,這個年紀能拍出什麼呢?我很想瞧瞧。”
葛尤感覺陳愷戈憋著一股邪火,笑嘻嘻來緩和氣氛:“也未必吧。”
陳愷戈瞥他一眼,“我反正這麼想的。”
陳愷戈有點發怒,而且不知道這怒氣哪裡來的,葛尤作為演員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他心裡覺得奇怪,但是沒有去詢問。
方沂因為拍《讓子彈飛》和葛尤有過幾麵之緣。葛尤作為前輩誇幾句沒問題,把方沂拎著往人槍口上撞,那就是害人了。
葛尤於是不講話了,找個理由開溜,“那我還是再琢磨琢磨本子——哦,我去給那年輕人講一下我的理解?”
“不要你來,我去。”
陳愷戈騰的從小板凳上彈起來,找飾演“趙孤”的那演員。
他說:“你現在是要演不聽話的兒子,是不是?你特彆優秀,深得眾人喜愛,感覺有點本錢了是不是?你現在想要掙脫出去了,你不再願意聽程嬰(葛尤)這個假爸爸的教導了,你要說‘你不是我父親’來刺激他。”
“這個過程,你既有快意,這你演的沒問題;可是,你也要有心痛,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看到你在給這個情緒;現在,你還有再大吼之後,有一絲脫離了鳥巢後的茫然,這你明白嗎?”
“茫然!”
陳愷戈重複了一遍。
在業界,陳導其實在演員中的風評很不錯,他特彆會講戲,相當專業。偶爾會有冷暴力,但是絕不罵娘。
偷雞摸狗的下作招數,他也不會使出來。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導演。
唯一缺點是什麼呢?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那年輕人咬嘴唇,半晌,“我明白。”